序幕: 黑屏。随即出字幕。之后便是两个男人的谈话,甲操一种职业化的口吻,乙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谈话之间夹杂着“膨膨”盖章的声音。 民警:什么事? 高凯:我-我-爸-不-见-了。 民警:什么? 高凯:我-爸-不-见-了 民警:叫什么名字? 高凯:高-德-顺。 民警:多久了? 高凯:昨-天--晚-上-到-现-在。
外•内 S城某派出所点 日 2008年•夏 渐显。一处设置在街坊的派出所办事点,透过进门两边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坐满等待办事的人。里面一块玻璃墙上开着小口子。高凯(二十六七,戴着黑框宽边眼镜,气质文雅、略显忧郁),正探着头与一年青民警在交谈。 民警:你有没搞错啊,这么大的人了,一个晚上不见你爸,就跑到我们这来。 室内的人全都哄嘡大笑。 高凯(不愠不火):我爸精神有点问题,所以--- 民警蓦地抬头看着高凯,一脸的歉意:你怎不早说。
外 S城大街上 日 2008年•夏 S城市的全景。鳞次栉比的房屋,纵横交叉的街道。这是一座中小型的城市,它正在迅速地朝郊区的农村发展、壮大。 高凯骑着电动车出现在两边都是商铺的大街上。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他还是左盼右顾寻找着父亲高德顺的身影…… 高凯(独白 ):在当下的中国,这小城算不上什么,不过它正迅速地朝着农村扩展、壮大。我家就是从农村被安迁到这里不久。在大街上悠转,我忽然明白要在这样一个没有记忆的城市,找到我失踪的父亲,难!……
远景。S城郊外的一条简易公路上。 高凯(继续):……于是我弃城而去,前往我出生的那个村庄---高家湾。在那,我想我能找到我的父亲。那里,才是这个故事真正诞生的地方。 高凯坎坎碰碰地骑着车。此时他背对着镜头。远处是一片翠绿、起伏的山峦。镜头由此推去。 推出片名:高家湾。
1、外 高家湾 黄昏 2008年•夏 夕阳泊在山坡上,高家湾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哀伤。 这是一个群山环绕的村庄,其间梯田纵横交错,土丘遥相呼应。 一条二丈多宽的河流将村子分为两部分。沿河两旁边是一条正在扩建的公路,地上随处可见水泥制的下水管道。 高凯驾着车沿河而上;一边开车,一边扫视着村庄。 河流两岸的田野全都荒废,长满了荒草,在晚风中俯仰合;一幢幢拆斥过的房屋,随处可见,种种痕迹表明村子的土地已被政府征集,即将开发。 画外传来撞击的声音。原来高凯人车翻倒在一丘田里。高凯就势躺在一堆稻草上,仰望着对面的一座大山---大月山。 起风了,山上的树木传来阵阵的涛声。涛声中隐约夹杂着一群孩子天真的歌声。歌曲是经过改编的。高凯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接下场的声音:不想读书\不想读书\不想读书的大同学是我们的领导……
2、外 大月山 日 1990年•秋 孩子的歌声:……班主任被打倒\领导也被吓跑了\我们天天山上游\实现了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好\自由主义好\自由主义国家…… 一条黄土漫天的山路,蜿蜒至山腰,两边是翠绿的松林。 高凯(10左右岁)和一群伙伴,约莫二三十人,分成两派:八路军和日本鬼子。 他们一路高歌爬到半山坡,然后迅速找到地方将自己隐藏起来。 【孩子的幻觉】战火纷飞的年代。战机在天空中呼啸着盘旋,敌军借助先进的武器,步步为赢,一步步逼近山顶。驻守的我方忙着扔炸弹,顿时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然后又冲了下去,与敌人进行肉搏战。 【切回】现实中演扮日本鬼子的孩子一步一步靠近山顶。 小孩甲站了起来,举着手中的“枪”(木棍 ):同志们,为了新中国,冲啊。 小孩甲率先冲了下去,后面跟着几个小孩。 一个“日子鬼子”朝小孩甲放了一“枪”。小孩甲就势倒下。其他小孩相继也倒下。镜头扫过“八路军”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 小孩乙撕心咧肺地喊:“班长-- 同志们,为了死去的兄弟,拼啊。 说完小孩乙从地上检起了一个石子。接着许多只手从地上检了石子。 高凯俯身检起一个石子,抬头时,发现天空已是乱石纷飞。 顿时,一小孩(豆牙)的哭声响彻山谷。 豆芽伸手摸头,手摊开一看,满是鲜血。 有人(画外):不好,快跑。 大伙儿见状,扔下草帽纷纷落荒而逃。只有高凯握着手中的石子,愣在原地,他同情地望着豆芽。而豆芽则伸出手指直指着高凯。 高凯大声地喊冤:不是我,不是我。 山坡上,高凯身子显得很渺小,天空高远,衬托着他那无辜的脸。
3、外 高家湾小学 日 1990年•秋 上午。高家湾田野中随处可见劳作的身影。田野上空传来学校广播里的声音。 校长(画外音):……现经过双方家长的协商做出如下决定:高凯同学赔偿所有医药费,并作出公开检讨,希望其他同学此为鉴,从中吸取血的教训。 镜头从学校围墙上推进,操场上尘土飞扬,人影模糊(刚做完课间操)。 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手中拿着一个话简。 校长: 高凯同学,上来作检讨。 师生都扭头看着高凯。高凯一脸的倔强,站着不动。 校长不耐烦地: 高凯,同学,你听见没。 一位女老师将一张纸条(检讨书)塞在高凯的手中,并推了高凯一把,高凯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后面高德顺突然窜出来,半推半拖硬是将高凯扯上主席台。 高凯站在主席台上,鼻子一擦,裤子一提,一脸的不屑。 校长:德顺,你看你儿子,就一副流氓样。 校长话音一落,台下哄嘡大笑。 高凯抢过校长手中的话简,大喊:不是我,不是我,那石子不是我扔的。 台下又是哄嘡大笑。 校长:高凯同学,你犯了错,还不虚心接受。 高凯:不是我扔的,就不是我扔的。 高凯拿着话简声音压过了校长。校长从高凯手中夺回话简。 校长:你看你儿子,怎么教的,如果他不检讨,你就给我领回去,自己教去。 高凯:回去就回去。 高凯跳下主席台。 高德顺一看,急了,抢过高凯手中的检讨书,走上主席台:我来。 高德顺展开检讨书,一看傻了眼,他目不识丁。 台下师生都期待地望着高德顺。 校长瞟了高德顺一眼发现他有困难:检 高德顺:检 校长轻声地:讨 高德顺:讨 校长失望地又瞟了高德顺一眼。 高德顺侧过身子,指着“书”字问校长。 校长愤怒地: 你是不是,要我替你儿子检讨。 台下再次哄嘡大笑。 高德顺蓦地抬头,只见他泪水隐隐,一脸的慌张。 操场上学生全都笑得东倒西歪。学生的笑脸连成一片像潮水一样汹涌起伏。在一片笑声中,高凯冲上主席台,抢过高德顺手中的检讨书,撕得浑粹。 高德顺感到阵阵晕眩,眼前一黑,身子朝后倒去。黑屏。 校长(画外音):德顺,德顺。
4、外 高家湾小学操场•走廊 日 90年•秋 洒满阳光的操场上,活跃着学生的身影。高凯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中央。高凯的主观视点:一个男孩子抱着一个篮球,后面几个人追抢着。 乒乓球台上,乒乓球被打过来推过去。 操场一角。一群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在跳橡皮筋,系在她们脖子上的红领巾在风中飘成诗意的形状。随着鲜红的红领巾淡化为一张红纸。 特写:光荣榜。 镜头下摇我们看到学校走廊的墙壁上贴着一大红纸,红纸里又贴着一张报纸。下面聚集了许多围观的学生。 高凯(独白 ):发生我和父亲身上的“检讨事件”,迫使年少的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中有些东西很重要,而它正却蒙受了损失。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从这开始,我和父亲之间便酝酿着一场战争,一声扩日持久的战争。
5、内 高德顺家 夜 90年•秋 这是一幢南方常见的民宅。 房子的结构:正中是堂房的,两边分别是茶房、卧室,呈对称布置。 茶房。李玉莲在洗衣服。高德顺躺在竹椅里,翘着二郎腿,他的头上盖着一张报纸,报纸上发表了高凯的一篇文章。 高凯:故乡的春。不经意之间,春就来到了人间。自从党的十三届全会以后,故乡的春天因有改革的春风的沐浴,似乎比以往来到更早,来到更让人温暖…… 高凯突然停止朗诵,抽泣起来。屋外隐约传来放电影的声音。 高德顺掀开报纸,满脸的疑惑:怎么了? 高凯:电影都快放完了。 高德顺:嘿,人家生个儿子,放场电影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玉莲:让他去看吧,一年到头,村里放能几场电影。 高德顺:小小年纪文章就能上报,这才叫作光宗耀祖。 李玉莲:他就不能看完电影,再读给你听? 高 凯:都读了十多篇了。 高德顺:行,儿子,你听着。要是你作文在省报上发表,老子,勒紧腰带也要买台彩电。去吧! 高凯破涕为笑,跑了出去。 高德顺抬头望着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破为自满:这孙子,贴哪呢?
6、外 高家湾、村里的晒谷坪 夜 90年 秋 幕布拉在晒谷坪上。幕布前后都坐满了人,整个场地围住成了环型。电影正好放玉米地里野合的那一段。(<<红高粱>>)全场气氛骤然凝固。 高凯从大人的腰间钻了出来,两眼像是要滚出来。一只手及时将高凯的头推进人群中。 某男声(画外):少儿不宜啊。 人群中发出笑声。坐在前面的村长站到凳子上,转向人群不怒而威,场面瞬间安静下来。高凯在人群中艰难地游弋着。一只手在一女人的屁股上摸来摸去。 女人(画外):畜生,回家摸你妈的奶去。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笑声和口哨声。 这回村长重又站上凳子,手一摆。放映员将声音关小。 村 长:四讲五美明的运动刚开展过,你们都忘了,要文明观戏,知道不。今天要不是人家有喜事,我准抓几个典型出来。 人群中乞求的声音:放喽,放喽。 这时村子里传来急剧的锣鼓和喊“捉奸”的声音。 人们屏息凝神地听着,起先认为是电影里的声音,放映员将声音完全关掉。锣鼓和喊“捉奸”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人群中许多的人都露出了笑牙。 某男声(画外):走,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画外):真是戏好连台,走,走,不看白不看。 人群一窝蜂似的散了。村长和放映员望着离去的人群,一脸的无奈。 一抱着小孩的男人:喂,我说各位给个面子,怎得把这电影得看完吧。
7、外 村里的小路上 夜 90年•秋 一束电简照着一个光着上半身子的人(老驴)。 老驴被人群团团围住,他用衣服遮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 看客甲(画外):这不是村大侠老驴吗? 看客乙(画外):除了他,村里谁还有那个胆。 人群一齐哄笑。这时一对老夫老妻气喘呼呼地钻出人群。老头拿着棍子狠狠地抡着老驴,边打边喊:叫你勾引我家媳妇,叫你勾引我家媳妇。 高德顺突然走出人群,将老头拉开:算了,算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8、外 山坡的凉亭 日 90年•秋 天刚蒙蒙亮。田野上飘着一层薄雾。高德顺挑着一担鱼赶往小镇的集市。老驴从后面突然跟上。 高德顺:哟,老驴,起这早,去哪发财? 老 驴:昨晚的事给闹大了,得到外面,回避一下啊 高德顺:打算去哪? 老 驴:广东。 高德顺:广东啊,那靠近香港,你得办边防证啊 老 驴:管他哩,现在不是人人都往那边跑吗?先过去再说。 老驴不好意思地看着高德顺,然后一脸苦笑。 高德顺明白老驴的心思:走得这么匆忙,要不,我给你筹个路费钱。 老驴看着高德顺,感激地点了点。
9、大月山。高德顺和高凯朝池塘里喂草。不时地有鱼跳起来打一个浪子,将水面搅乱。高德顺和高凯见此,相顾一笑。
10、外•内 高德顺家 日 91年•秋 屋檐下挂着的许多串红辣椒,有人在燃放鞭炮。鞭炮声中夹杂婴儿的哭声。 高德顺走出堂屋,看到地坪里一个戴墨镜的人,正将一袋子的电子产品倒在桌子上,吸引着很多的青年男围观看、挑选。 高德顺望了良久,也没有认出人来。 老驴取下墨镜朝德顺一笑:怎么,添了一个儿子就不认识我啦? 高德顺:呦,村大侠,什么时回来了,你这是干傻。 老驴:回家一趟不容易,就随便带点电子品回来,也让村里人开开眼界。 高德顺:这怎么行,我摆的摊,你在这做生意。 老驴:今天不是你纳税吗。 老驴将一个红包递给高德顺。高德顺笑着收下,然后给老驴打烟点火。 高德顺:听说广东那边经济特发达,检垃圾的都比我们有钱,是这样吗? 老驴:嘿,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那边的楼比咱村的山还高。地上都架桥---。 高德顺:真有这情况? 老驴:嗨,实话告诉你,这次工地上在招人,我特回来拉你下水。 高德顺睁大眼睛:有这样的好事,我随时听你的吩咐。 老驴:这就叫双喜临门。 这时两个小伙子抬着一台彩电朝高德顺家走来。 小孩子连蹦带跳一路跟着,嚷叫着:彩电来了,彩电来了。 老驴一看,傻眼了:哟,德顺,你真还舍得花本钱。 ……卧室里。高凯正写对联:“喜得贵子”,他听到外面小孩的叫声,忙扔下毛笔跑了出来卧室……穿过茶堂房……来到堂屋……高凯钻出人群…… 彩电已摆在神府下面一张方桌上,纸箱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层层拆开---终于,彩电完全呈现了出来。堂屋里爆发出了掌声。 高凯看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得意自满而又有一丝神秘的微笑。
11、内 高德顺家 堂屋 夜 91年•秋 高凯(独白):我的作文在省报上发表后,父亲一直等到弟弟的出生,才兑现他的承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90年初,高家湾第一台彩电,长虹牌,21英寸。 镜头从“天地国亲师位”的牌位下摇,然后了出现电视的画面。 堂屋里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大人坐凳,小孩席地坐在前面。 高德顺和村长正一张茶几两边,茶几上摆满了水果,两人不时地说着什么,在高凯的脑海里,高德顺如帝王般威武、谈笑风生。 接着高凯的目光在伙伴的脸上来回巡视着,最后死死地落在豆芽的脸上。 豆芽感觉到了某种压力,低下了头。
12、外 小学校附近的草坪 日 91年•秋 高凯(继续):……当我看到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跑来我家看彩电时,我一洗“检讨事件”所蒙受的阴影,觉得父亲是村子里最了不起的人物,而我是村子里最了不起的孩子。那时我全身洋溢着幸福,就连拳头也充满了力量。 约莫四五十个男孩子聚集在一块草坪上“骑马打仗。”他们分成两派:一派用彩笔将自己涂成花,另一派用红巾领箍着头。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两军对垒观阵,气氛很紧张,俨然一场古代的战争。 高凯头箍红巾领,英姿飒爽骑在一大同学肩上,他的目光威严地巡视着对方的阵营。黑队中有豆芽的身影。 红队的“信使”走到黑军的“骑兵”前面,打开一道“圣旨”(一张59分的数学试卷):皇恩浩荡,投降免死。 黑队的“骑兵”一拳将“信使”掀下马背。 红队中高凯举起拳头,喊道:杀…… 顿时,草坪上呐喊升天,一片混战中高凯掀起豆牙的衣服,然后盖住他的头。黑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锣鼓声。 一切静寂来后,操场上“尸横遍野”,只有高凯一人昂然挺立。
13、外 深圳火车站及附近 日 91年•秋 高凯(继续着):……可好景不长,不久父亲随村大侠老驴南下打工,从此父亲在我的生命中像彻底消失一样,一场战争就这样真正的开始了。 人头攒动的车站广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高德顺仰头环视着四周的高楼大厦,他感阵阵的昏眩。 ……几人沿街行走,出现在车站附近的一条天桥。天桥下车流滚滚,一辆奥迪飞驰而来。 老驴激动地:你们看,这乌龟车叫奥迪。我们老板就坐这种车。 高德顺等人一听,目光追随着那辆飞驰的奥迪,奥迪飞快地穿过桥身,高德顺等人又忙走到桥的另一边,但奥迪已融入车流中无法辨别。 高德顺一路望去,远处,街道两边是一幢幢高楼大厦,它们将天空切割成狭长的空间。高德顺的目光沿着一栋摩天大楼的墙壁攀缘而上,而上……
14、外 深圳某建筑工地 日 92年•夏 晃动的阳光。高而险峻的升降塔上一面红旗迎风舒展。 建筑工地上,人和机械井然有序地工作着。 各机械发出的声音交汇成一支演奏城市发展的交响曲,其中号子的声音最为鲜明。(这“交响曲”将反复出现在这电影中) 在升降塔投下的阴影下,高德顺向着蓝色劳动制服,戴着安全帽,他满头大汗挥舞着手中的铲子。他已适应了这份工作。
15、外 高家湾 田野 黄昏 93年•秋 正至薄暮时分,村子上空有层淡淡的烟雾、不时有女人催孩子归家的声音。 在一丘旱田里,几个稻草堆之间,一群孩子在踢足球。(当时足球这玩意儿,在乡下不多见,所以孩子们玩得很忘情。) 高凯满头大汗带球在跑,他用力一踢,球重重地落在一小孩(皮蛋)的脸上,皮蛋倒在地上,空气骤然凝固,高凯和其他小孩愣在原地,球落在远处也没有人去检。 皮蛋站起来,怒视着高凯,走过去,骄横地踢了高凯一脚。 高凯:你踢了我一脚,我们抵消了。 皮蛋:哪有这样便宜,你可是用我的球踢了我,再让我打一耳光。 高凯:你敢。 两人你推我拉,一会倒在地上,打起滚。 皮蛋的爸(画外):俩个畜生,又在打架。 皮蛋的爸爸走了过来将高凯推开。皮蛋站起来就哭。 皮蛋的爸:你怎能以大欺小呢?你看,都出血了。 高凯:是他先动手的,我也流血了…… “啪”,高凯未说完,皮蛋的爸爸给高凯就是一耳光:你还强嘴。 高凯大声地吼着,扑向皮蛋的爸爸,与之撕打。 皮蛋的爸手一甩,高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不声不响。 皮蛋的爸:没教养的东西。 高凯坐在地上忍着泪水。皮蛋父子两扬长而去。小孩这时都围了过来。 高凯冲着皮蛋父子喊:王八蛋,等我爸回来了,有种单挑。 皮蛋扭头回应:我爸也要去城里当工人了,谁怕谁啊。
16、内 高德顺家 夜 93年•秋 室内点着煤油灯。人影映在窗户上看去像是皮影。 茶堂屋,李玉莲在掰玉米,三岁的高旋坐在旁边啃着玉米。 高凯从自己的卧室里走来:汇款单填好了。 李玉莲:填好放这。 高凯用煤油灯压着汇款单,他久久地看着李玉莲,不肯离开。 高凯:给我五毛钱。 李玉莲:你要五毛钱干吗? 高凯:给爸写封信。 李玉莲:你爸不识字,写也是白写。 高凯:那你就给二块钱。 李玉莲一愣,看着高凯:你要二块钱干吗? 高凯:给爸打个电话。 李玉莲:你有什么要说的。 高凯哭诉着:皮蛋他爸不是人,欺负我一个小孩。我要告诉爸。 李玉莲:你不是说你的脸是摔破的吗?难怪啊,整天只知道瞎玩,帮家里干不了一丁点活,打死你,活该。 高凯:不行,我得告诉爸,要让人家知道,他儿子也是肉长的,不能随便让人欺负的。给我二块钱。 高凯僵着身子,站在房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玉莲见状,给高凯五毛钱。 高旋:我也要五毛钱。
17、外 小镇中学校门口 日 94年•秋 传达室门口,一女生(丁蓓蓓)拿着一叠厚厚的信在报着名字。旁边聚集了很的学生。高凯(此时已上初中)骑车经过,特停下来,屏气凝神地听着。 丁蓓蓓:……李军。(在)马小乐(在)张敏(在)…… 丁蓓蓓念完所有的信,对着高凯,莞尔一笑,笑中有一份歉意。 丁蓓蓓:对不起,又没有你爸的来信。 高凯冷冷地:这是你的错吗? 说完高凯没趣地骑车离去。 丁蓓蓓望着高凯远处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喊道:高凯,你的信。 高凯扭头一看,只见蓓蓓尽情地挥舞着一封信。 ……高凯立刻掉过车头往回赶,接过信,看也不看就装进书包。 丁蓓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 高凯兴奋地:没事,同学之间,不就开个小玩笑吗。谢啦,丁蓓蓓。 调过车头,高凯吹着口哨,得意地骑着“之”型的路线,远处……
18、外 高德顺家 黄昏 94年•秋 高凯将车停在地坪里,兴奋地朝屋里喊着:妈,妈,爸,来信了。 李玉莲惊喜地从里走出:真的。 高凯急不可待地撕开信封。一张丁蓓蓓的照片掉在地上。李玉莲往地上一看,傻傻地望着高凯。高凯也是一脸的疑惑,他快速地扫视了信的内容,刷地脸红了。 李玉莲忙抢过信,自己看了起来。 丁蓓蓓的声音:我亲爱的高凯,你好,首先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李玉莲一下子变了脸,转身拿起屋檐下的扫帚。 高凯见状,立刻跑了起来。他边跑边回头看李玉莲。 后面李玉莲气得说不出话,又追不上高凯,于是将扫帚扔了过来。 高凯又跑了一小段,才停了下来,想着事情的原由,上脸的委屈。
19、外 小镇中学的走廊 日 94年•秋 走廊上,高凯和丁蓓蓓两人相遇。高凯狠狠地瞪了丁蓓蓓一眼。 丁蓓蓓满不在乎,转身对高凯:站住。 高凯停了下来。 丁蓓蓓:在你的心目中,难道我的信不比你爸的重要吗? 高凯气愤地:不要脸,哪有这样谈恋爱的,我被你害惨了。 走廊的学生都将扭头看着丁蓓蓓,丁蓓蓓招架不住,“噌“地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20、外 山坡上的凉亭 日 94年•冬 凉亭里坐了许多人孩子,他们都是来此迎接回家过年的亲人。 小孩甲:龙儿,你爸在哪打工? 小孩乙:在广东。你爸呢? 小孩甲:在广州。 小孩乙:那他们都是在一个地方,肯定同一趟回来。 小孩甲:不对,广州比广东经济发达多了。就像美国和外国,不一样。 小孩乙:是一个地方。我学过地理。你弄错了。 高凯不与孩子交淡,独自走到一边,靠着柱子望着山脚下的一条公路。 ……公路上,隐约可见来往的车辆。 天渐渐黑了下来,凉亭里只剩下高凯和另一个叫于大春的孩子。 高凯:大春,你也是来等你爸的吗? 大春:不是,我来帮我妈提东西的。她就在镇上买年货。 大春说着站了起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手表:哟,我得去镇上帮我妈提东西,你再等等吧,说不定,你爸就坐下一趟车回来。 说完于大春离去,消失在山下的路中。 凉亭里就剩下高凯一人。 风呼啸着吹过田野、吹过山冈、吹过凉亭……
23、外 小镇中学校门口 日 94年•冬 寒假期间的校门口冷冷清清的。高凯穿着棉袄在传达室门口不停在徘徊。传达室里的老头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走了出来。 老头:同学,有事吗? 高凯:我在等――信。 老头:什么信? 高凯:快要过年了,我在等我爸的信,他从没给家写过信。 老头:你爸在哪工作。 高凯:广东。 老头:干傻的? 高凯:…… 老头:不能说啊。那你爸一定是在国家机密单位上班。那是不允许给外面写信的。回去吧,都放假了,别冻坏了身子。 高凯反感地瞟了老头一眼,不愿离去,用脚尖玩弄着地面的小石子。
24、内 民工宿舍 日 95年•大年三十 板棚搭建的宿舍很多,许多人围着一台电视机看地方台的春节联欢会。高德顺半躺半坐在床吸着闷烟。 这时老驴红胀的眼睛进来,一头倒在床上就睡。口袋有东西让老驴感觉不适,伸手将一大把东西抓出来放在床上,其中有一封曲卷的信。 高德顺瞟了老驴一眼,没有说话,但很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一看,对着老驴怒斥道:老驴,信怎么还在这? 高德顺指着信:怎么还在这?我问你? 老驴知道事情败露,低着头不说话。 高德顺将老驴一把提了起来: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天天在赌。 老驴“恩”了一声。 高德顺:那我托你寄往家里的钱,你也拿去赌啦。 老驴:我会还给你的。 高德顺:太娘的,托你办事,办成这样。他们母子在家怎么过年啊。这样的钱你也忍心拿去赌。 高德顺边骂边打老驴,其他人立刻走过来,将高德顺拉开。 高德顺怒视着老驴:好,等我回来,看,老子怎样收拾你。 高德顺说完,莫名其妙地跑出了宿舍。
25、内 高德顺家 日 冬 95年•大年三十 李玉莲、高凯两兄弟在吃年饭。桌上放了四套碗筷。 高凯低着头显得很沉闷,像是和谁在较真了。 四岁的高旋与高凯对坐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偶尔抬头看哥哥一眼。 李玉莲则轮流给高凯和“高德顺”的碗里夹菜,两只碗已是堆积如山。一块肉滑在桌子上,李玉莲夹起放在自己碗里。 这时村长在广播反复地喊:高德顺的家人接电话…… 李玉莲放下碗筷:走,我们接电话去。 高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李玉莲急了:你去不去? 高凯:不去! 李玉莲:为什么? 高凯:村里的人都告诉我了,他不是我亲爸,从此,我就不是他儿子。 李玉莲:蠢东西,去不? 高凯:不去。 李玉莲:不去,我们走。 说着李玉莲跑了出去。 高旋放下碗筷屁巅屁巅地跟了上去。
26、外 村庄外景 日 95年•大年三十 十二月,乡村的田野空寂而辽远。村道上李玉莲的身影像个黑点在移动,后面高旋紧紧地跟着。 村长在广播里仍反复地喊着:高德顺的家人接电话……
27、内 小镇中学教室里 日 96年•秋 课堂上,高凯在朗诵朱自清的《背影》:……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的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眼泪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突然高凯停止朗诵,低声抽泣起来。语文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他戴着一副老式眼镜,有点破落文人的味道,一脸赏识的看着高凯。 语文老师:妙,妙,什么叫身临其境,老夫今天总算是深有体会。听你的哭声,就是听朱自清的哭声。 语文老师带头鼓起了手掌。高凯的同桌于大春“哈哈”大笑起来。 语文老师严肃地:于大春同学,你笑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大家不防听听高凯同学,上次的作文是怎样写父亲的。先坐下。 高凯坐下来。丁蓓蓓很快地瞟了他一眼。 语文老师走到讲台上,拿起高凯的作文读了起来:……父亲捎信回来,说今年春节不回家过年。但年关的时候,我仍跑到村子山坡上的一个凉亭去等父亲。那是进出村子最近的道路。三年前,我就是在那送走父亲的。十二月的天很冷。尽管我心里知道,这年我又等不到父亲的回来,但一想到总有一天,父亲会从这路口回来,我的心就暖和多了…… 语文老师朗诵到这时,于大春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语文老师:于大春同学,你又怎么了? 于大春哭诉着:去年我和高凯一起时在凉亭里,等我们的父亲回家过年。同样的经过,同样的老师教,怎么我就不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怎么我就写不出啊。 语文老师:同学,你就为这哭啊 ,境界就俗啦。
28、外 小镇中学校门口 日 96年•秋 校门口,一群学生骑着自行车口窝蜂而出。 高凯驾着车子左拐右拐将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丁蓓蓓看了一眼高凯,跟了上去…… 丁蓓蓓的后面于大春紧紧地跟着……
29、外 一条农田相映的公路 日 96年•秋 高凯骑着车行驶在前最面。后面丁蓓蓓一路紧跟。于大春则紧跟着丁蓓蓓,他控制着车速歇力与丁蓓蓓保持着平行。 丁蓓蓓狠狠地盯了于大春一眼,于大春讨好地笑。突然丁蓓蓓骄横地蹿了于大春的车子一脚,车子摇晃了几下,人车栽进农田里。 高凯瞟了一眼跟上来的丁蓓蓓,然后加快车速将丁蓓蓓甩在后面。丁蓓蓓不甘落后,追了上去。两人就这样重复地较劲着…… 行驶在前面的丁蓓蓓突然将车子横在路中央,结果高凯不及躲闪,将丁蓓蓓撞倒在地上。 高凯:你到底想怎样? 丁蓓蓓大胆地伸出小拇指作拉勾状。高凯犹豫了片刻,怯怯地伸出了小拇指将丁蓓蓓拉了起来。 [叠印]晨羲和黄昏中,高凯与丁蓓蓓驱车并驾的画面。
30、外 小镇街上 日 96年•秋 繁华而嘈杂的小镇街道。一辆客车从一群学生身边驶过,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上面走下一群民工。高德顺最后一个从车上走下来。 穿着蓝色的劳动服的高德脚上套着是一双变了形、分不清颜色的皮鞋。无意中,高德顺回头朝那帮学生望去,他看到了高凯。 穿着校报的高凯,骑着自行车,英姿飒,身边拥簇着一群漂亮的女生。 高德顺苍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挥着手臂,大喊:凯儿,凯儿。 高凯左右盼顾,终于,他看到了高德顺。父子俩遥远地相望,一副“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条幅横在他们之间,在空中“哗啦”作响。 高凯一脸的失落,明显地放慢了车速,脚有意识地支着地面,停止了前进。 高德:凯儿,凯儿。 高凯扫视了身边一群靓丽的女生,自尊和虚荣心迫使他将低下头,他突然立马掉转车头……后面高德顺边走边喊……随高德顺的声音越喊越大……高凯踩车的力量……也越来越快大……很快他钻进一条侧巷消失不见。 睁了睁眼睛,高德顺愣在那儿,感觉刚才发生的是一个幻觉。
31、外 小镇郊区 日 96年•秋 车轮高速地转动着……高凯穿过小巷……来到小镇郊区,他神情有些恍惚。前面有一口池塘,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他不在意,而是以飞翔的载入水池。 附近干活的农民,听到落水声后,立刻跑来救人……
32、外 高家湾 黄昏 96年•秋 浑身湿漉漉的,高凯推着车子,出现在沿河的简易公路上……
33、内 高德顺家 夜 96年•秋 李玉莲在卧室里整理着衣服。门留着一条缝,可以看到高凯与高德顺隔桌而坐,一盏白炽灯,泛着黄色的光,垂在父子俩之间。 高德顺吐了一口烟,面目更加模糊:这次回来是接你妈上去,我给她找了个煮饭头饰的活。以后这房,你就得守着。 “嗯”高凯应了一声,很快地瞟了一眼高德顺。 高德顺:这么大的人了,晚上不会害怕吧。 高凯摇了摇头,把玩着手中的金穗卡。接着父子俩陷入了沉默,高凯见有什么话说了,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玉莲整理好衣服后,流着泪走了出来。 高德顺:哭什么?他又不是个女孩子,我在他这个年纪,早在外面混饭吃了。
34、外 沿河的简易公路 日 96年•秋 沿河的那条简易公路上出现一列长长的出外打工的队伍。高德顺一家四口走在队伍的后面。高凯低着头跟在最后面。 黄 毛(画外):德顺伯伯,德顺伯伯 高德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孩(黄毛)抱着一只猫追了上来。 黄 毛:德顺伯伯,给我爸捎个信,好吗。 高德顺:(顿悟了一片)哦。你说。 黄 毛:告诉我爸爸,要他快点回来,接我去城里读书,他答应过我的。 高德顺:好的,伯伯一定告诉你爸爸。黄毛,乘,你先回去吧。 “嗯”黄毛应了一声,仍站在原地不走。 黄毛的视线:高德顺一家在通往凉亭的山路上缓缓前行……
35、外 山坡上的凉亭 日 96年•秋 ……高德顺一家人出现在凉亭旁边。 高德顺转身对高凯:回去吧,生活费我会按时打在你卡上。 “嗯”高凯应了声。李玉莲深情地看了一高凯,眼睛立刻浸润起来。 高凯也看了母亲一眼,然后立刻转过身,他走得很快像是生气似的…… ……高凯又重跑了回来,此时凉亭已空荡荡的。 他倚着柱子朝山下望去,下山的路上,高德顺等人的身影时隐时现。这时,高凯的泪水上来了。
36、外 凉亭•田野•大月山 日 96年•秋 一连串的跟镜。高凯从凉亭走出,他折了一根树枝,沿路边走一边抽打着路边和田野的杂草……穿过荒弃的田野……出现在山路上……路过山坡的池塘(儿时他曾与父亲在这里养鱼,然后出现在山的另一面。 ……大月山的另一边有一条幽深的狭谷,狭谷两边长满了芦苇。 一阵风吹来,荒草淹没高凯的身影,当高凯再走出时,他手中牵着丁蓓蓓。两人在杂草中像个野孩子一样追打,叫喊…… 高凯(独白 ) 父亲走了,就像国王死了一样,他将一个空前辽阔的帝国留给了我,而统治它的却是没日没夜的荒凉。 丁蓓蓓追上高凯将他推倒在地上,高凯忙翻将丁蓓蓓坐在跨下, 俯视着丁蓓蓓的眼睛。丁蓓蓓闭上眼睛,期待着…… 悠扬的芦苇,在风中飘散着幽深的狭谷。 高凯手放在嘴边对着狭谷,大喊:有人吗?有人吗? 山谷的回音:有人吗,有人吗? 高凯(继续):……我只能这样的呼喊来驱逐我内心的寂寞、恐慌、希冀及所有的情感。但每次都听不到人的回应。 丁蓓蓓折了一根芦苇扫过高凯的脸,撒骄道:有!我不是人吗? 高凯:你不是,你是母老虎。 两人说完,又在杂草中追逐起来…… 高凯再次将丁蓓蓓放倒在地上。同样丁蓓蓓闭上眼睛…… 高凯:不来了。 丁蓓蓓失望地:你是不是,又想你爸了。 “噌”地高凯站了起来,异常敏感:谁说的,太妈的谁叫你提他,以后谁提他,老子就跟谁急。
37、内 高德顺家 夜 97年•夏 “嗖-嗖-”几只飞镖连续射在一张肖像上,那肖像细看酷似村大侠老驴。 高凯走了过去,拔下飞镖,对着“老驴”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将我老爸引到城里去,城里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害得老子像个寡妇,独守空房。 突然高凯停止数落,神经质地屏息静听,他握紧飞镖,猛然转身,不见人,接着又转过来,不见人,再转过来――直转得他头晕目眩。 镜头从一个房游走到另一个房间,除了简陋的家具,什么也没有。 高凯(画外):有人吗?有人吗? 高凯神质兮兮地喊着,将房间的气氛弄得根像鬼屋似的。
38、内•外 高家湾一些无人居住的房屋 日 97年•夏 高凯(画外):有人吗?有人吗? “碰、碰、碰”几把锁被高凯用锤子敲开。一扇扇门被撬开,里面空无一人,家具都蒙上了白布。一种十室九空的感觉扑面而来。 高凯犹入无人之境,擅自闯入村子里那些全家进城务工而无人居住的房屋。 ……一村民家。高凯踢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高凯:有人吗?有人吗?我就知道没有人。老子怕什么,我就是王,这世界就是我的,怎么的,这杯子,朕想怎么摆就怎么摆,想怎么摔就怎么摔。 高凯将一茶杯摔在地上。后面一个老妪惊恐的眼睛入画。 老妪大叫了一声。刷地高凯站起来,转身一看,是一老一少,他狂妄地笑了。 高凯:不用怕,我是你们的王,我将你们全都赦免。你们都是我伟大的子民。 ……接着高凯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屋里传来老妪呜呜的哭声。
39、内 少妇家 夜 97年•夏 “碰”又一扇门被高凯踢开,他走了进去。黑暗中他顺着墙壁找到了开关,房间灯亮了。这是一富裕人家。 房间里家具气派,各种电器应有尽有。 高凯轻脚走一台洗衣机,他笑了笑,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然后脱了下来,正要脱裤子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他将长裤脱下,然后按下了洗衣的开关。 后面有双眼睛入画,用一种静观或者欣赏的眼神正注视着高凯的一举一动。 高凯探着头朝另一房间走去,他缓缓推开门…… 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卧室,里面的灯亮着。这时高凯傻眼了。 高凯低声试探性地:有人吗?有人吗? 少妇(画外):有。 高凯猛然转身,一穿着睡袍的少妇(三十岁出头),正瞅着他,眼神中有几份情欲的挑逗。 少妇:你干吗? 高凯:不、不干吗? 少妇:不干吗?这么晚了,那你怎么闯到我家来了呢? 高凯:我—我-以为这里面没-没住人。 说完高凯迅速逃窜。少妇一把抓着高凯的手碗。紧紧地抓着。 高凯:你想干吗? 少妇:你说呢? 少妇一用力,高凯被推回了她的卧室,“哐”门被开上。画面转为迅速转动的洗衣机。少妇将高凯压在床上,脸上有着像男人一样的饥喝和征服欲。 高凯仰望着少妇,他欲力地反抗着,“刷刷”少妇给了高凯几个耳光,高凯服软,毕竟此时他只有十五、六岁。 接着女人的手将床头的灯熄灭。黑屏。黑暗中传来喘息声。 高凯(独白 ):这一次,我内心的呼喊终于有了回应,事后我才发现,原来荒凉所统治的村子,其实,也充满了最初的欲望与征服。
40、外 少妇家 晨 97年•夏 晨羲微露,有雾在田野里漫游,村子里还很安静。少妇家的门打开,高凯提着裤子(没有系皮革)走了出来,走姿很难看。 高凯边走边抽泣着:太娘的,改天等我爸回来,老子告你。
41、外 建筑工地 日 97年•夏 清晨,太阳冉冉升起,一座现代化的城市沐浴在晨羲之中。 升降塔上一面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镜头下摇,建筑工地上,黄土朝天,尘土飞扬。一排钻井机很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打着井。 大汗淋漓的高德顺握着铁铲,不停地往一辆手推车上铲土,他手臂运动的姿势、节奏与那钻井机上下的姿势、节奏极其相。 各机械发出的声音汇成一支反映城市发展的交响曲,其中号子的声音最为鲜明。 [叠印]红旗迎风飘扬。烈日下高德顺浑汗如雨。一座城池迅速地壮大的画面。
42、外 民工宿舍区 黄昏 97年•夏 高旋蹲在一墙角灰头土脸,脸上有道伤痕像是和人打过架。 一群民工从工地上下班后回来。 高旋忙跑了过去:叔叔,今天我爸会回来吗? 民工(画外:你爸今天加班,不会回来。 高旋走到另民工的身边:叔叔,今天我爸会回来吗? 民工(画外):不回来。 高旋又走到另一民工的身边:叔叔,今天我爸会回来吗?
43、外 建筑工地 夜 97年•夏 高空亮着一个巨大的白炽灯。工地上各种工具车繁忙地穿梭着。 高旋在一堆堆建筑材料的间隙中行走:叔叔,我爸在哪? 民工甲:你爸是谁啊,快回去,这里危险。 高旋继续走继续问:叔叔,我爸在哪? 民工乙:这是谁家的孩子,大人怎不管啊。 高旋再继续走再继续问:叔叔,我爸在哪? 那人不回答,冷漠地走开。 ……接着高旋来到塔吊的下面,在那他见到了老驴。 老驴:旋儿,你来这儿干吗?快回去。 高旋:我来找我爸爸。 老驴看到高旋脸的上伤痕:你是不是又和那些孩子打架了? 高旋:我要告诉我爸爸。 老驴转身对一工友说:帮我看一下,我去找一下他爸。 说完老驴转身离去。空中那装水泥桨的铁斗正缓缓降了下来。 那工友(画外):你站在这别动,叔叔去撒泡尿。 工友也离去。铁斗放了下来,高旋见四周没人,于是爬了进去。 ……铁斗在空中缓缓地上升,渐渐地他看前面的屋顶上有许多人影在活动。 高旋对着那些人影,大声地呼喊:…爸…爸… 高旋的声音在城市的上空如雷声久久地回荡着。 听到声音后,高德顺抬头四处张望。 一工友:德顺,那不是你儿子吗? 高德顺朝工友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高旋蹲在铁斗里,两手趴着边围,眼睛吧嗒吧嗒地望着自己。 高德顺忙扔铁锹,跑过去将高旋抱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 高 旋:爸,我是来找你的。 高德顺:哪有这样找爸爸的。
44、外 小镇街上 日 97年•夏 一副“加快经济建设,提高生活水平”的横幅在街道上空中翻动着。小镇的街上堵车了。高凯和大春将自行车扛在肩上,在车子的间隙中穿过。 于大春:堵车好, 高凯:确实,说明经济在发展。
45、外 高德顺家 日 97年•夏 紧闭的大门挂着一把铜锁。镜头下摇,黄毛靠着大门睡着了,他的手中握着一根绳子,另一端栓着一条黑色的小狗。狗叫了起来,黄毛睁开眼睛。 高凯愤怒地盯着黄毛。于大春与高凯交换了一个眼神。 于大春:靠,我以原他死了哩。 高凯将车子推倒在地上。黄毛吓得站了起来,他穿着大一号的衣服。 高凯:黄毛,你怎么又睡在我家门口。 黄毛:爷爷干活去了,没人跟我玩,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高凯:这是理由吗?你睡得像死人一样,你不怕我晚上做恶梦。 黄毛努嘴,一脸的委屈,他缓缓抬起头。 黄毛:凯哥哥,我-能再问你一次吗? 高凯:哦,快了。你爸说很快就接你到城里去。 黄毛:是真的吗?很快是多久? 高凯:很快就是……要不你现在就去凉亭,也许你爸今天就回来。 黄毛:是真的吗? “嗯”高凯应了一声。黄毛点了点了,牵着狗离去,突然黄毛又转过身来,对着高凯大声地说:凯哥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高凯:什么秘密? 黄毛:养狗比养猫会快乐些。狗一逗,它就会跑过来。 高凯一听,苦笑道:哦,那你就多养几条吧。
46、内 高德顺家 茶堂屋 日 97年(香港回归) 彩电摆在茶堂屋里靠墙的桌子上。高凯正在调节着天线,画面由雪花出现清晰的图像。电视里正在播放着香港回归交接仪式上升旗的一幕。 高凯和大春两人在房间里挻着胸膛、原地踏着军步、唱着国歌。 电视里出现中文的欢呼起来。高凯激动得哭了起来。 于大春:哭什么啊?你不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于大春打开两灌啤酒,塞了一灌给高凯:来,来,干杯。
47、内 高凯的卧室 夜 同上稍晚些 高凯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一个耳机。隐约可听到复读机里播放着《东方之珠》的歌曲。 大春坐在床沿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相册:那孩子,看上去怎么怪怪的。 高凯:前些年,他爸在外打工意外身亡,而他一直否定这现实,总盼望着他爸接他去城里。 大春翻了一页,看到丁蓓蓓的照片。大春很快瞟了高凯一眼,高凯正微闭着眼睛,于是他快速地将照片放进自己口袋里。 大春:(照片上的高凯被为人地剪掉了)怎么这---你把自己剪了啊。 高凯:哦,有次我爸打了我,我就将自己给剪了。 大春: 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高凯:说不准,也许和澳门一起回来。 大春:嘿,我也真羡慕你。一个人自由自在。传说丁蓓蓓常到你家来玩,晚上你们都干些什么? 高凯坐了起来,提高声音:胡扯 于大春:起来,来,讲讲你们的罗曼史。 高凯:什么啊。你想到那去了。 高凯用被子掩着头。于大春就势扑了过去:说不说,不说我闷你死。 接着两人在床上,闹得天翻地覆…… ……深夜。黑暗中高凯睁开眼睛,用力推了推旁边睡去的大春:喂,再聊会。 大春“嗯”了一声,打着呼噜,翻身睡得更死。 高凯(独白 ):自从家里我一个人住后,我常编造一些理由,找些身材高大的同学到家里玩,并试图挽留他陪我过夜。
48、内 高德顺家•火车上 日 97年•冬 一双手将一张奖状小心地铺开,上面高凯的名字清晰可见。接着那奖状慢慢地淡化成一张中国的地图。地图上显示中国五纵三横的铁路线。 字幕:97年 冬 广州―贵阳 高德顺和其他许多的农民工一起挤在车箱的过道里。 李玉莲坐在行李袋上抱着睡去的高旋。一辆餐车从中经过,李玉莲站了起来,高德顺将袋子移到一边让路。 服务员:合饭,合饭,刚刚出锅,十块钱一份。 高旋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我要。 高德顺:呆会再买,现在不饿。 全景。火车在旷野的铁轨上穿梭。
49、内 高德顺家•火车上 日 98年•冬 又是一张奖状被一双手铺开,上面高凯的名字依然清晰可见。奖状同样慢慢地淡化成一张中国西南几省的局部图。 字幕:98年 贵州――重庆--三峡水电站 一列火车在旷野的铁轨上穿梭。 一节车厢里上。同上相似的情景。一辆餐车从高德顺身边中经过。 服务员:合饭,合饭,最后三份,便宜卖啊,五块钱一份。 高德顺:三份我全要。
50、外 高家湾 日 98年•冬 天空压得很低,田野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湿雾,一股萧杀之气直逼人心。沿河的公路上,高凯骑车着自行车一路驶来,他看上去像沉溺于什么。 车子突然巅波了一下。回头一看,大叫一声,从车上摔了下来。 一条白色的狗匍匐在路中央,狗身上车轮的痕迹清晰可见。高凯走过去,轻轻地踢了一下,没有动静。它早已死了。
51、外 高德顺家 日 98年•冬 黄毛又睡在高凯家的门槛上。此时他身边那条黑狗已长大了,目光怪唳,伸着惺红的舌头望着放学回来的高凯。 高凯:黄毛。黄毛。 黄毛依然没有反应。高凯上前小心地推了推黄毛,这时黄毛才缓缓睁开眼睛。 高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死了哩。谁太妈的,又叫你坐在这。 黄毛见高凯大发脾气,低着头,不说话,牵着黑仔默默地离开。 高凯看着黄毛离去的背影,顿生恻隐之心:小白仔死,我回来时看到有人将它扔在河边。 黄毛边走边回答:是我将它们弄死的,用不着你告诉我。 高凯:什么,你说什么? 黄毛转过身来,扯着嗓子喊:是我将它们弄死的。你聋了,听不见啊? 黄毛咧着嘴,野蛮地瞅着高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高凯:它们是什么意思?
53、外 高家湾 村里的一片树林 日 98年•冬 高凯跟着黄毛朝树林深处走去光线越来越暗。黑仔突然大叫,站在原地不愿前往。高凯抬头一看,不远一棵树上用吊着好几只狗,身子已僵硬。 高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片刻,才缓回神来:太娘的,你不是说将狗拴在树上的吗?这是怎么回事?来,让我把黑仔也拴在树上。 说完高凯去抢黄毛手中的绳子。两围着一棵大树绕起了圈子…… 黄毛:不要,不要。我爸爸还没回来,我不能没有黑仔。 高凯:你爸早已死啦,从楼上摔下来,死了。 黄毛:没有。 高凯:死啦,从楼上摔不来,死了。 黄毛:没有,我爸答应过我,他会接我到城里去读书的。 说着黄毛松开了绳子,喊:快跑,黑仔。 黄毛看得黑跑得远远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片刻,高凯:你不是说养狗比养猫要快乐些吗?干吗要将它们弄死? 黄毛:狗养多了久,你会发现养得越多,人就会越不好玩。它们会抛下你,自个儿去玩了。所以我才将它们弄死---- 高凯一听,双腿一软,一屁股也坐了下来,他被黄毛完全说服了。
54、外 某水电站工地 日 雪 98年•年关 天空飘雪。工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远处有一群民工仍在干活。 领组走了过去,号子一吹:来,来,集合,开一个短会。 做工的陆续放下手中的活,自觉地站成几排。 领组:一年又要过去,我代表公司向各位说一声辛苦了,在这就给各位拜个早年。(掌声)过年工地需要一些人来留守看材料。有谁愿意留下,请举个手。 站在前排的高德顺率先将手举了起来。 旁边的老驴小声地对高德顺说:德顺,多少年,你没陪凯儿过年了? 高德顺:没事,到时给他打个电话就是。 老驴冷冷地一笑:到时回家,他不认你这个爹了? 高德顺:废话 是儿子,又不是老婆。他能跟人家跑了吗? 领组记好名字,走到高德顺身边,拍着他肩膀说:劳模啊,可不能因为热爱劳动,到时你儿子把你给忘了。 高德顺:领导放心,我儿子本份,就算我十年不回家过年,也不会认你这个贼作父的。 大家一哄笑了起来。
55、外•内 田野•高德顺家 夜 99年•秋 【梦境】风高月黑之夜,杂草丛生的田野里,杀声连天。一个黑影喘着粗气一路跑来,看清是高凯,他身后一群举刀拿棍的少年穷追不舍。 高凯:爸,爸,救我啊,救我啊。 “扑通”一声,高凯推开大门,只见竹椅上躺着一个人,上面覆盖着一条红色的毯子,高凯一把掀毯子,可是椅子却是空的,高德顺不在。 高凯失望地回过头来,一个举刀的影子朝他劈了下来。 高凯大叫一声,醒了过来,他立刻亮起灯光,满头大汗缩在床角,不敢喘大气,蓦地他想到了什么…… ……突然高凯推着自行车从大门窜出来,他门也不关,一路狂飚。身后大门在黑暗中“吱耶吱耶”地响着,整栋房子像鬼屋一样阴森、恐怖。
57、月色下的沿河的村道上,高凯骑车的倒影快速地掠过水面……
58、外 一幢绿树拥簇着的二层洋房 夜 99年•秋 二楼的窗户下响起了口哨声。接着一块小石子打在玻璃上。 片刻,房间里亮起了灯光,窗户上出现丁蓓蓓的剪影。她推开窗户看到了高凯。她按着胸脯,倒吸了一口冷气,表现出巨大的惊喜。
59、内 丁蓓蓓的卧室 夜 99年•秋 ……高凯站在门口处浑身哆嗦。后面跟进来的丁蓓蓓将门顺手反锁,迅速搂着高凯的脖子,两人在房间里打起了圈…… 接着转到床边,丁蓓蓓顺势一推,高凯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丁蓓蓓坐到高凯的身上,拿着高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高凯像触电一样,快速移开。 丁蓓蓓看着高凯,神秘一笑,她想到了什么,然后起身将睡袍缓缓提起,一个少女的胴体一点点呈现…… 高凯(独白 ):很显然丁蓓蓓误解了我找她的原因。当时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让青春骚动的我对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竟无动于衷。 高凯头扭向一边: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见有人拿刀追杀我,于是我拼命的往家跑,我想只有我爸能救我,可是我爸不在家,就这样我被人砍死了。 丁蓓蓓一听,花容顿失,羞辱的泪水一子涌出,她蹲下来失声痛哭。高凯轻声下床,想趁机溜走。 “蹭”丁蓓蓓站起来,将高凯推倒在床上,“刷刷”扇了高凯几耳光。高凯嚎叫着,将丁蓓蓓推开,爬了起来,两人如困兽仇视着对方。 丁蓓蓓:同性恋。找你爸去吧。 高凯:太妈的,你才是。母猪。 “哐”门被恨恨地关上,高凯抛下这话,开门走人。 丁蓓蓓(画外音):太监。
60、内 少妇家 夜 99年•秋 “哐”门被恨恨关上。高凯突然窜进少妇的房间,顺手将门反锁上。 正在整理衣服的少妇吓了一跳:我男人回来了。 高凯目光逼人,步步朝少妇逼近:回来了,更好。 说完高凯扑了过去。一只手将将灯熄灭。 黑暗中,高凯将少妇压在身下,少妇开始反抗、到接受、再到享受。
61、外 少妇家 夜 99年•秋 ……依然是晨羲微露的早晨。雾在田野里漫游。 高凯提着裤子从少妇家走了出来,一脸的神气:你干吗?不干吗?不干吗?这么晚了,你怎么闯到我家来了呢?。老子偷人,怎么的。你满意了呗。
------ 138、内 S城 高德顺家 日 2008年 高凯在三架前摆弄着照相。取景器中:高德顺、李玉莲坐客厅的沙发上,高旋站在沙发后面,墙壁上是那前张出现过多次的报纸。 高德面含微笑,领带有些歪。 高凯:爸,你的领带 李玉莲:我来。 李玉莲帮高德顺整理好领带。高凯快步走到沙发后面,将手搭地弟弟肩上。“咔嚓”画面定格成一张温馨的照片。突然照片上的高德顺朝一侧倒了下去。 李玉莲忙俯身去扶,出画面:德顺。 高凯、旋:爸,爸。 特写:高德顺的遗像。 字幕: 2008年 高德顺 死于脑溢血。
139、外 高家湾•大月山顶 日 2008年 李玉莲、高凯、高旋三人在山顶上撒骨灰。其中高凯捧着骨灰坛子。 一阵风吹来,一缕头发拂过高凯的额前,遮住了半边脸,随即他松开手,一把骨灰随风而去。 高凯(独白 ):弟弟说将死者葬在高山上是对生命的升华。我尊重了他的意见。但不久之后,我脚下的这片土地被移为平地,平地上盖起了新的大楼。那是新的纪元、也是新的生命、新的故事再生的地方。 黑屏。幕后传来爆山平地的爆炸声。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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