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是问题
序
车水马龙，一条繁华而热闹的街道。
热闹中卓约可见几座古老的建筑，陈旧且没落，夹在周围林立的高楼中，看上去很不起眼，宛若一位垂暮老人。
这些旧建筑大都不高，有的年代久远，有一座大房子的顶部长满了青苔，玻璃黑黝黝的，墙上的白灰也已脱落。若不是挂在门口‘某市文化馆’的牌子，很难让人猜出它的有用价值。
一阵笑声从房子里传出。
镜头探进房子，这是一间阴暗而幽深的大房子，从墙上张贴的东西，可感受到文化的氛围。
房子的中央摆着一张开会用的大办公桌，桌子上放着报纸，杂志和水杯等物品。
桌子周围坐满了人，一个挨一个，全都挤在一起，听楚暮云讲笑话。男主人公楚暮云三十来岁，都市文化人的打扮，看上去很精神的一个人，倒让人觉得有点小市民。此刻，他已经讲完了，见众人纷纷被笑倒，却故意憋着，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坐在他旁边的是女作家沈萍，沈萍年龄与楚暮云相仿，但很漂亮，她不知是害羞还是出于女性的本能，用手捂住嘴，差点把头埋在桌底下。
沈萍的对面坐着新人秦汉。二十出头的秦汉英俊潇洒，能开车，他正裂着嘴笑，目光巡视在沈萍的身上，乐的手舞足蹈。
他的旁边是馆长。馆长微胖，挺着个肚子，四仰八叉的靠在椅背上，笑的浑身像筛糠。
其他的人都在笑，气氛异常活跃。
楚暮云：笑一笑，十年少。哪位想青春拥驻，跟我闹，算找对人了！
馆长（上气不接下气）：小楚，你好歹也算个名人呢，怎么一肚子坏水呀？
楚暮云：这叫‘社会在改良，黄鼠狼怕色狼’。
众人又捧腹大笑起来。
楚暮云跟着笑，突然感到腹部难受，忙搂住肚子站起，为自己打圆场。
楚暮云：诸位，我得去更衣，失陪了！
楚暮云出了文化馆，一路小跑起来，他径直冲出馆院大门，跃上街道，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吵杂声，楚暮云被川流不息的 人群给淹没了。
古怪且急促的主题音乐起，压住了给人浮躁的吵杂。
片头字幕与音乐同行。
街道上人车相拥，热闹非凡。任何一个东西似乎都在阻碍楚暮云的前进，使他像一只迷茫的鸟儿，拐过街心花园，穿越一条街巷，在一段城墙根处隐没。城墙暂时遮住了视线，但怪异的主题音乐仍在继续，镜头缓慢摇过城墙，另一边连着一座装修豪华的公共厕所。
楚暮云再次入画，进入厕所收费的铁栅栏，消失在入口处。
厕所墙头上的‘男士’标记。
推出片名：大小是问题
1 楚暮云家附近 晨 外
楚家的门紧闭着，夫妇俩似乎还没有起床。
从这里可以看见文化馆大院唯一的那座老厕所。厕所青砖黑瓦，散发着阵阵恶臭，俨然一个‘历史文物’了。
楚家门前的大树下，聚着几个等待上厕所的人，大家有说有笑，一个矮胖蹦蹦跳跳，活动着胳膊腿儿。
秦汉急匆匆的赶来，加入‘等待’大军‘
秦汉（喊）：暮云兄，起床了，别累坏身子骨！
众笑。
矮胖：楚暮云，我给你出道智力题吧，说‘自行车与老婆的区别是什么？’答：自行车先打气，然后才能骑，老婆------”
他话未说完，房门猛的拉开，楚暮云端着 脸盆追出来。矮胖见状撒腿便跑，楚暮云在后边追，一阵子嬉闹。
楚暮云：我泼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秦汉：狗嘴本来就吐不出象牙，要真吐出了，就不是狗，是你暮云兄了。
大家再次轰笑。院里的气氛异常活跃。
楚暮云又去追秦汉。秦汉和矮胖合伙儿逗他，整得对方没辙。楚暮云又气又笑，冲厕所里大喊。
楚暮云：厕所的哥们别出来，憋死俩兔崽子，有种上城墙根去，那才叫气派呢！
这时，屋子里传出老婆桂花的声音。
桂花（画外）：小楚，脸盆拿回来。
秦汉和矮胖又乘机起哄。
矮胖：完了，楚暮云要回家跪搓板顶尿壶喽！
一片笑声。
楚暮云也笑，扭头看一眼对方，回屋关上了门。
2楚暮云家 晨 内
屋里干净整洁，陈设简单，一台14寸的小电视摆在显眼处，看起来家境并不富裕。
楚暮云进屋，放盆。
隔着帘子，可看见桂花在里屋收拾床铺的身影。
桂花：倒个水都不安分，狗撵兔似的，撵啥撵？有那工夫回来收拾屋子，比啥都强！
楚暮云去开窗户。
桂花（挑帘而出）：别开！
楚暮云：透透气儿。
桂花：透什么气，厕所的味儿全飘家里来了，迟早有一天，我把窗户全堵上，憋死得了！
楚暮云无奈，在椅子上坐下。
桂花：说过多少遍了，向领导反映一下，哪怕分个过度房，只要远离厕所——
楚暮云：单位根本没过度房！
桂花气冲冲的奔来。
桂花：别人都搬哪去呢？瞧你那窝囊样，平时说话一套一套，遇到正经事，屁都放不出来。就你是名人啊，甘愿熏死熏活的，呆家里跟蹲厕所有什么分别！
楚暮云忍不住笑了。
桂花：笑笑，还好意思！
楚暮云立即严肃了。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从椅子里站起。
楚暮云：那，我找馆长说说。
3馆长家门口 日 外
楚暮云朝馆长家走来，恰逢馆长夹着公文包走出。
楚暮云；馆长。
馆长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馆长：是小楚啊？
楚暮云；我想给您说个事，（附耳）芝麻大一点！
馆长：那就不急，我现在要去开会，晚上回来再说啊。
说完，自顾走了。
楚暮云无奈的咽下一口唾沫，目送对方离去。
4馆长家门口 夜 外
楚暮云幽灵般在馆长家门外转悠着。
馆长家灯光昏暗，窗帘严闭着，从里面传出了女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楚暮云抬手敲门，犹豫了。他趴在窗户上朝里瞧，依稀可辩屋内朦胧的灯光，楚暮云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敲了。
女人的呻吟消失。
楚暮云捏着鼻子，学女人柔声细气的喊。
楚暮云：馆长，馆长在家吗？
无人应。
楚暮云琢磨着，转身离开。
5楚暮云家 晨 内
楚暮云已经起床，拿一把手柄剃须刀刮胡子，他瞧见馆长从窗外走过，忙追出去了。
6楚暮云家附近 晨 外
馆长着急上厕所。
楚暮云追上，拦住对方的去路，他的脸上还涂着剃须膏。
馆长：你这什么意思？
楚暮云：馆长，我有事找您。
馆长抬下巴一指厕所，楚暮云不解的回头，馆长借机钻进厕所。楚暮云恍然顿悟。
楚暮云：我在外边等你啊？
他一只脚里一只脚外的骑在门槛上，手拿一面小镜子继续刮胡，不时瞟向厕所方向。
馆长还没出来。
楚暮云：（喊）：馆长，完了没有……我可进来了！
馆长不应。
楚暮云回屋放下东西，果然朝厕所里走去。
7.男厕所 晨 内
厕所里没有外人，只有馆长仍在蹲坑。
楚暮云笑嘻嘻地进。
楚暮云：您不出去，我只好进来了！
馆长（不屑）：你随便。
楚暮云：那我陪你？
他一抹裤子，也蹲在旁边的坑上，给馆长敬烟，俩人对了火。
楚暮云：馆长，我真有事！
馆长：我也有事，八点整市里报告会。
馆长指了指手腕，提裤子走人。
楚暮云：那我晚上找您，晚上没啥夜生活吧？
馆长扭头，狠狠地瞪他一眼。楚暮云意识到说错了话，掌自己一嘴巴。
楚暮云：瞧这臭嘴。（又喊）晚上您不出门吧？
对方已经走出，没理他。
8.馆长家 夜 内
一只手缓缓地推开馆长家的门，从这里可以看见馆长和秦汉席地下棋。房门的响动使二人目光一齐看向门口。
馆长：小楚，来来，帮我参谋参谋，看这棋怎么才能赢？
楚暮云半蹲下，双手扶着膝盖，俯视着棋局。棋面上‘双炮抬单车’。
秦汉举棋不定，急得满头大汗。
楚暮云（小声）：馆长，我找您有事！
馆长：马上就完。
他眼不离棋的注视着对方的举动。
秦汉一时没辙盯着楚暮云不换眼，他突然朝对方的腿肚子上砸了一拳。促不急防的楚暮云一下扒在棋盘上，搅乱了棋局。
秦汉和馆长皆忍俊不禁。
馆长：怎么呢，小楚？想请客呀？我的好棋全让你给搅了！
楚暮云：这、这可不怪我。
他看秦汉。秦汉笑着站起。
秦汉：不怪你怪谁？得，这棋没法下了改天赌输赢吧。你们有事，我不打扰了。（离开）
馆长：你小子！
馆长无奈的笑着，捡着地上的棋子，楚暮云帮忙收拾起来。
馆长：说你的事？
楚暮云（吞吞吐吐）：馆长，我那房子，能不能换个好点的？
馆长：那还不好？一大一小，还是个套间，单位考虑你在市里的名誉，够照顾你的呢！
楚暮云：可那离厕所太近！
馆长：小楚，单位的情况。你是清楚的。财政上那几万元的包干经费，还不够大伙发工资，就连我这馆长不也才区区四百块！
楚暮云低头抽烟。
馆长：文化馆，说白了、那是霸王餐上的兔子，可有可无的主儿！
楚暮云：您误会 了，馆长。我只要换个房子，单身宿舍也行！
馆长（不耐烦）：小楚同志，你也算老同志，怎么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楚暮云：可厕所的味儿太浓了！
馆长：这好办，我马上就想办法，给你解决。
他煞有其事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楚暮云不语。
9、文化宫 日 内
每个人的面前摆着敌敌畏和卫生球。馆长正给众人开会，楚暮云还没到。
馆长：这是个大问题，也是个小问题，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大小是问题……
楚暮云气喘吁吁的跑进。
楚暮云：sorry，上了一趟、城墙根厕所！
有人笑。
馆长给他摆眼，示意快坐下。
馆长：说哪儿呢？
楚暮云（脱口而出）：城墙根厕所。
众人哄堂大笑，惹的馆长不满。
馆长：什么城墙根厕所？你怎么不去美国上厕所，还能坐飞机呢！
他话音刚落，楚暮云突然打了个响嗝。这次连馆长也逗乐了。
楚暮云：走的太急，吸了点气！
馆长：剩下那瓶敌敌畏归你！
楚暮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听罢哆嗦了一下，慌忙站起。
楚暮云：不不，馆长，我不想死，好死不如鼐活着，大家干吗非的集体自杀呢！
馆长：我没让你喝！
楚暮云望着周围笑倒的同事，顿时不好意思了。他拭着汗，如释重负的坐下。
馆长：该谁打扫厕所了？
沈萍：小王今天请假。
馆长：后边呢？
沈萍：秦汉。
秦汉：馆长，我今儿头疼，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认真打扫！
馆长：那就下一个？
沈萍看了看楚暮云，楚暮云自觉的举手。
馆长：正好，你是倡导者，就给大家带个头吧！
楚暮云象征性地点头。
10、男厕所 日 内
厕所里又臭又赃，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暮云一身清洁工打扮，正用水管冲厕所。他将自己几乎武装到牙齿，打眼看根本认不出来。
桂花出现在门口，干咳一声。
楚暮云：你别进来，这是男厕所。
桂花：知道，出来！
楚暮云见妻子执意，扔下水管，一边脱外套走出。
11、厕所外 日 外
桂花一出厕所便叫骂起来。
桂花：傻了你？你楚暮云又没领双倍工资，干吗替别人檫屁股？
楚暮云见有人来上厕所，将桂花往家里推。
楚暮云：小声点！
桂花：我就是要他们当领导的听见。哪个单位不重视人才，就咱们文化馆！
楚暮云：回去，给我回去。
他推桂花，桂花固执，夫妇两扭打起来。气急败坏的桂花狠狠地抓了丈夫的嘴，楚暮云一声惨叫，蹲下去了。
楚暮云（捂嘴）：你再闹，我跟你离！
桂花：离就离。（冲旁观者大嚷）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者灰溜溜地散尽。
桂花也愤然离去，屁股一扭一扭的。
楚暮云彻底失望了，
12、街道上 日 外
楚暮云一边走打手机。
楚暮云：喂，在哪儿呢……我也在这块儿，——什么酒店？
他一抬头，发现酒店就在马路对面，朝那边走去。
13、小酒店 日 内
楚暮云进入酒店，一眼看见独自坐在桌旁等待的沈萍，冲她走过来。
楚暮云：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萍（微笑）：请你吃饭啊。
楚暮云打量四周，发现这个小酒店环境幽雅，装饰很考究。
楚暮云：不是真的吧？
沈萍：那就假请好了。（冲服务员）小姐。
服务员笑盈盈地过来。
沈萍：菜我都点了，看你还要什么？
楚暮云：来两瓶啤酒，（见服务员要走）我还没说完呢，再给我佘包烟，记住，要十块钱以上的！
服务员：请稍候。
说完，偷乐着走开。
沈萍：你可够黑的啊？
楚暮云：心里真不塌实肯定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萍：费免了，饭不能白吃，帮我个忙？
楚暮云：说，结婚还是搓澡？
沈萍不悦的白了他一眼。
沈萍：德性！
楚暮云：别乱用词啊，知道什么叫‘德性’吗？（小声）就是对品德兼优的女人产生性趣！
沈萍‘扑哧’一声乐了。楚暮云也傻笑。
烟来了，菜也上来了。楚暮云叼起一根烟，悠哉乐哉的抽着。
沈萍：说正经，下午帮我搬家？
楚暮云：买房子啦？
沈萍：没有。
楚暮云：那搬哪儿？
沈萍：你先给个痛快，到底搬不搬？
楚暮云（思考）：搬。
14、沈萍的单身宿舍前 日 外/内
一排灰暗的平房。
几个年轻人正忙着替沈萍搬家，楚暮云和一男青年抬着大衣柜进，堵在了门口。
沈萍：低点……再低！
大衣柜进去了，沈萍跟入。
房间里，青年们放下东西，陆续离开。楚暮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楚暮云：可把哥给累坏了！
沈萍：应该的，这才对得起我那顿饭。
她一边开玩笑，收拾个不停。楚暮云打量着屋内。
楚暮云：这么大的房子，干脆我也搬过来，一块儿住得呢！
沈萍：积点德啊，刚才还给人家称哥哥呢！
楚暮云：干哥干妹子，亲热一辈子呢。说正经，你和你爱人不有房子吗，还要这单身宿舍干什么？
沈萍（打趣）：离了！
楚暮云“打死都不信！
沈萍：说你斗鸡眼，你愣说眼没歪。双职工还占个平房当菜窑呢，不占白不占！
楚暮云似乎被当头一棒，怔住了。
15、馆长家门口 日 外
楚暮云又在敲馆长家的门。
门没开。
有人在远处喊。
某人：别敲了，人没在。
楚暮云：知道去哪儿不？
某人：不知道。
楚暮云一琢磨，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楚暮云：真他妈不提骨头，找不到狗！
16楚暮云家附近 日 外
楚暮云无奈的归来，却意外的与从厕所走出的馆长碰个正着，他主动上前与馆长握手，不无感慨。
楚暮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馆长（干脆的）：我可没功夫，忙着呢。
楚暮云：我也没闲着，一直在找您。您刚才也身临其境了，要不再上我家坐坐，我可是天天泡在这臭味里！
馆长：打住啊，小楚，看问题要全面，住得近不上着也方便吗！
楚暮云：要是一饭馆，还能闻着股香呢，可那是厕所！
馆长：这事只能到这份上。敌敌畏也买了，卫生球也发了，（意识到什么）你总不至于让我拆厕所吧？
楚暮云：英雄所见略同！
馆长：屁话！
他愤愤然的离开。
楚暮云：可那味儿真不好闻！
馆长：好闻就不是厕所了！
楚暮云（点头）：经典。
17楚暮云家 日 内
桂花还在生闷气，不停的扭频道，发出一连串的砰砰声。她将怨气全撒在电视机上了。
楚暮云推门进。
桂花一伸脚，险些将丈夫绊倒。
楚暮云（恼火）：你！
桂花（学对方）：你、你、瞧你那贱样，说话低声下气，那事能办成吗！
楚暮云：你说该怎么办？
桂花：你若裤裆里还吊着那玩意，就拿刀把他剁了！
楚暮云：妇人见识！
桂花：你是爷们。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阎王爷还怕光屁股的鬼呢！
楚暮云：你这是在逼我！
桂花；逼你又咋？
楚暮云：狗急还跳墙呢！
桂花：你就不是跳墙的主儿！
楚暮云：谁说的？
桂花：我！
楚暮云募的站起，凶狠的盯着桂花。他突然抓起桌上的一瓶白酒，拧开盖，吹起了喇叭。
桂花依旧望着丈夫，目光咄咄逼人。
楚暮云喝高了，他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的从妻子眼前走过。
桂花忍不住的哭了。
18汽车里 日 内
秦汉坐驾驶座上，耐心等着馆长。馆长气呼呼的上车。
馆长：楚暮云也真是，厕所的事，自个儿解决不了，天天找我麻烦。这种人还名人呢！
秦汉（发车）：甭理他，顶多也算个缺心眼的二楞------吆，楚暮云！
他急踩刹车。俩人猛往前一窜，差点儿撞在挡风玻璃上。从玻璃中可看见横在车前的楚暮云。
秦汉按下了喇叭。
19文化馆大院 日 外
喇叭声长鸣。
楚暮云高举空酒瓶，一只手呈九十度正指车前亘在路中间，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看上去有点滑稽。
秦汉从车窗探出头。
秦汉：暮云兄，扮酷啦？一边呆着啊，馆长大人着急开会呢！
楚暮云：我找、（打嗝）找馆长。
馆长听见下车，朝前走了几步，远远的站住了。他显然有点胆怯。
馆长：你又抽什么风啊？
楚暮云：我的事、你管不管？
馆长：管、行了吧！
楚暮云：不行，我要你拆、拆了它。
馆长：你放（欲言又止）-------神经病！
他看得出对方是喝高了，气呼呼地折身返回。
楚暮云：你、骂谁？
楚暮云似醒非醒，已摇晃着奔过来了。
馆长：你要干什么？别乱来啊！
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楚暮云紧追其后，两人围着汽车绕来绕去。楚暮云突然停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汽车里的秦汉。秦汉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他乘其不备，从另一扇门夺路而逃。他们俩被楚暮云追得无处可躲，连鞋子都甩掉了。
闻讯赶来的矮胖等人将楚暮云制服，楚暮云杀猪似的叫着，画面变黑。
20公园里 日 外
旋转木马上的主观镜头：
阳光灿烂的正午。
开放式的主题公园，游人如织，伴有音乐的各式各样的游玩器械或转或停。小朋友们在上面玩。
镜头奇怪的忽上忽下，似乎飘忽不定。
楚暮云倒骑在一匹旋转的木马上，表情异常平静。
木马轻轻地浮起，又落下，楚暮云眼里的景物不断变幻着形态。
21旋转木马场地 日 外
楚暮云近乎无表情的脸。在他的后边，沈萍骑在紧随的那匹木马上面对着他，她今天穿了件低领衣，看起来特性感。
木马运动着，使两人的目光不停发生着错位。
有小朋友也在玩木马。
沈萍：你找我来，不是为玩木马吧？
楚暮云：你说呢？
沈萍：我说咱俩坐上面不合适！
楚暮云：合不合适、已经坐上了，这也‘叫骑虎难下’吧！（略顿）帮我找个台阶，我该怎么办？
沈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木马停。楚暮云先跳下，他张开双臂欲抱沈萍下。沈萍嬉笑，躲开他自顾跳下了。两人沿着小径散步。
楚暮云：相信昨天，那是‘上吊时掉了裤子——全看见了！
沈萍（笑）：这事你不应该问我！
楚暮云：那我问谁？
沈萍：文化馆里智者云集，你呀、见了谁问谁。这叫‘不耻下问’！
楚暮云：那、我要想不耻上问呢？
沈萍拿眼瞪他，离开了。
楚暮云为自己的贫嘴而乐。
22男厕所 日 内
楚暮云一个人蹲坑儿。秦汉进来了，冲他打招呼。
秦汉：暮云兄，吃着了？
楚暮云：你小子，放屁特臭，还带哨儿，典型的狂放派！
秦汉站尿池边小解。
秦汉：这可是您的地盘！
楚暮云：不服气，走时兜着点？
秦汉：得，您还不杀了我。昨儿我要不是跑得快，小命早丢了，我真没看出啊，你暮云兄追人的那种执着，比那、叫什么来着，跟踪歌星的？
楚暮云：狗仔队。
秦汉：对、对，毫不逊色呀！
楚暮云：干什么都的有点专业精神。说起昨天那事，我还真是内疚！你说，我该怎么跟馆长解释？
秦汉（勒裤子）：说自各得了疯牛病！
楚暮云：说得‘帕金森’都不为过，我可是深受厕所之害，不过我还真想出一解决厕所的招儿！
秦汉：什么招？
楚暮云（起身）：你先帮我度过难关。
秦汉：有一成语叫‘负荆请罪’，听过没有？
楚暮云似懂非懂的点头。
秦汉讨好的敬烟，俩人一边说向外走去。
楚暮云：你看，咱们文化馆地处繁华------
声音渐隐。
23馆长家 夜 内
没有开灯。窗帘严闭着，月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折射进来，房间里蒙蒙胧胧的。
窗帘后站着一个人，他趴在窗缝隙上，从里面观察着院里的动静。
24馆长家门口 夜 外
月光把院里照得通明。
所有景物沉寂在夜的秀色中，似乎带有了梦幻光彩。
院子中央，楚暮云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他头顶一鸡毛掸子，用手扶着纹丝不动。
月亮已经移上树梢，起风了，树叶儿鬼影似的动着。
楚暮云仍跪在原地。
馆长家的灯亮了。
馆长（画外）：小楚，进来吧！
25馆长家 夜 内
楚暮云低头坐沙发上，一言不发。馆长怔怔的看着他。
馆长：你让我说什么好？发起疯来，阎王爷见了都怕，真是小鬼难缠！
楚暮云：馆长，我知错了。
馆长：你没错，你昨天没杀我，算我祖上积德了。（见对方不语）厕所的事有眉目了，有人提议‘改造厕所，对外开放，搞活市场经济’！
楚暮云惊讶的噔大眼睛。
馆长以为他没听懂，自顾解释着。
馆长：说白了就是招一人，把厕所承包出去，改成收费型的。
楚暮云：谁、谁提出的？
馆长：你别管是谁，同意不？（见楚暮云沉默）放心，经济挂钩，绝对搞的比你家干净。
楚暮云微微点头。
馆长（乐）：这就好。现在只差招人了，还请你楚大作家代写一张招聘启示？
楚暮云：有稿费吗？
馆长：你怎么上厕所都不忘带筷子！（竖起两指）二拾，够不？
楚暮云（笑了）：那我回去就写。
26文化馆大院门口 晨 外
张贴在门口墙上的鲜红的’招聘启示’。许多人围着观看，议论纷纷。
某人（念）：为适应市场经济体制，实现与wto国际接轨之局势，现将本院内唯一一座厕所，实行对外招标------
此间，楚暮云和一同事走出，挤进人群里凑热闹。
同事：嘿，谁的瘦主意，厕所招聘！
楚暮云：人贵在有‘天才’与‘蠢材’之分！
无人在意他的话，那人继续念。
某人：联系人‘秦汉’。
楚暮云触电般楞住了。他已注意到被涂改过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折身返回了。
同事：唉，不上城墙根了？
27文化馆后院 晨 外
清晨，绯红的朝阳涂抹着文化馆大院里每一个角落。
秦汉陪馆长做晨练。俩人一边交谈，沿着后院的林荫道小跑。
楚暮云气势凶凶的奔来。他上前楸住秦汉的衣领，将对方逼到墙根，一手指着秦汉的鼻子，破口大骂。
楚暮云：你小子，真不是东西，招标的主意谁想出的？联系人还秦汉，呸！
他气愤的朝地上吐了口痰。
秦汉见馆长在场，没有动手。馆长过来劝架。
馆长；小楚，有事说事，松手。
楚暮云（理直气壮）：馆长，你别管，这我跟他之间的事。
馆长：我让你放手！
馆长一声怒吼，楚暮云被震慑了，乖乖的丢开了手。
馆长：你怎么老犯混球！
楚暮云：馆长，说实话，那主意是我先想出的。
馆长：重要吗？重要的是小秦同志、不计个人得失，把二十元钱全让给你了。（掏出钱拍在楚暮云手里）就着么点剂量，还名人呢，回家种地吧你！
楚暮云愣愣地望着手中的钱，失去了刚才的威风。他无奈的蹲在了地上。
馆长：握手、言和，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遇事要冷静，招聘的事由你俩负责，恩？
秦汉率先伸出手。楚暮云很不情愿，他犹豫片刻，还是握了，但握的很勉强。
28文化馆 日 内
十多位应聘者齐聚一堂，窃窃私语，互相打听有关招聘的消息。
馆长在秦楚二人的陪同下匆匆而来。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秦汉：诸位，这位就是本馆的馆长。
应聘者‘呼啦’站起，一个个表现出必恭必敬的神情。
馆长（笑容可鞠）：请坐。先申明一下，因本人事务繁忙，招聘由我的私人助理秦汉、和著名作家楚暮云两位代理。下面由他们讲话。
众鼓掌。
楚暮云：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本馆同仁，向在坐各位表示热烈的欢迎。
房间里爆起一连串的掌声。
楚暮云：诸位来自五湖四海，有幸参与此次活动，可谓群英荟萃，高手云集，其中不乏白骨精。
众人哗笑。
楚暮云； 我说的白故精，可不是《西游记》里的，而指那些工作在各条战线上的白领、骨干和精英，相信大家的水平在我之上，我就不废话了。都见过我们的厕所吧？
所有人皆摇头。
楚暮云：那我带你们去看看。
大家纷纷站起。一片挪动桌椅声。
29厕所附近 日 外
应聘者们鱼贯进入厕所。
楚暮云和秦汉站大树下等待，秦汉嚼口香糖，乐呵呵的盯着搐暮云。
秦汉：一个臭气熏天的厕所，愣被你暮云兄整的有板有眼，高、真高！
楚暮云自乐。
这时，有人走出了。
秦汉：怎么样，各位？
中年男（恼怒）：这破厕所，还他妈招标，倒贴我都不要，走！
在他的鼓动下，几个人相继离去。楚暮云急忙拦住后边的人。
楚暮云：诸位，听我解释，厕所是旧了点，但地理位置优越。门口那条青年街‘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的发源地。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头。
沈萍来上厕所，朝这边看一眼。
中年妇女；男厕所有小便槽吗？
楚暮云；有。
中年妇女：硬件设施是否齐全？我们作为竟标者，必须对厕所全面了解。
楚暮云：是是，要不大家交换参观一下，男士参观女厕所，女士参观男厕所，怎么样？
男士们听罢，率先奔向女厕所。
这时，女厕所里传来尖叫声。沈萍提着裤子惶惶张张的跑出。
楚暮云（大惊）：你怎么还在里边？
沈萍；人家上厕所嘛！
楚暮云：现在是参观时间，先憋着。
沈萍：你才憋着呢！
她气愤的扔下一句，掉头便跑。
秦汉和应聘者们大乐。
30文化馆 日 内
众人已经返回座位上。
楚暮云在主持会议。旁边，秦汉正打盹儿。
楚暮云：我们的招标分三个环节，最后有一人胜出。先从智力测验开始，谁会请举手，都明白吗？
众（齐声）：明白。
楚暮云：请听第一道题，‘世界上有几种厕所，分别是什么？’
有位老同志举手了。
老同志：两种，男厕所和女厕所。
楚暮云：抱歉，缺乏创新意识。应该答收费和免费厕所。第二道题，‘男女厕所的区别是什么？’
中年妇女（举手）：男厕所有小便槽。
楚暮云：回答正确吗？
中年妇女一时无语。
楚暮云：sorry，不够自信。请听题，‘说厕所重要吗？’
秦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在梦中放了个尖锐的屁。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
楚暮云（目不离纸）：安静，发言请举手！
有人在偷偷的乐。一个戴眼镜的男青年举起了手。
男青年：我个人认为，厕所十分重要。
楚暮云：请加以阐述？
男青年：自人类开天辟地以来，动物的粪便------
男青年不知不觉的站起，慷慨陈词。楚暮云打断了他。
楚暮云：不要扯远话题，请坐。
男青年；对不起，厕所是人类的生命之脉，哪里有厕所，哪里就有人类。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人类与厕所共存亡！
众人为他鼓掌。
秦汉醒了。他用手背抹着口水，迷茫的望着大家。
楚暮云：在我的家乡，许多家庭不修厕所。大家上高粱地解决，方便省事还追钾肥田。对此，你做何评价？
男青年：这叫‘偷梁换柱’，高粱地替代了厕所！
楚暮云带头鼓掌，竖起大拇指。
楚暮云：人才，真人才，有知识，反应快，我们需要你，社会需要你，人民更需要你。
男青年（兴奋的）：这么说，你们选中我了？
楚暮云：别激动，还要进行下一环节‘才艺大比拼’！
他给秦汉示意。秦汉拿起问卷调查，一一发给众人。
男青年：你们不是厕所招聘吗，和才艺表演有什么关系啊？
楚暮云：二十一世纪，多才多艺，德才兼备才是人才。回去认真填写问卷调查，明天早晨交上来，才艺大比拼的时间另行通知。
他起身，整理文稿。
31楚暮云家 日 内
楚暮云伏案批阅问卷调查。
桂花从里屋走出，摆一个妩媚的造型。她今天画了妆，换了新衣，看样子精心打扮过的。
楚暮云抬头，诧异的看着妻子。
桂花：我还漂亮吗？（见丈夫点头，变换姿势）那我能在才艺大比拼上，秀它一回吗？
楚暮云终于明白了妻子的用意，扑哧一声笑了。
楚暮云： 省省吧你，那是给应聘者搞的！
桂花：那就让我当个评委？
楚暮云：你还是在家当评委夫人吧。
桂花：长出息呢？我要不拧你耳朵，你是不是就忘了电视机怎样调频道！
她猛一提丈夫的耳朵，疼的楚暮云呲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楚暮云：哎吆，快放开，忘正事了，我得到搭建的舞台上去看看。
桂花松了手。楚暮云活动一下脖子，故作神气的大踏步离开。
桂花（喊）：就这么说定了！
32文化馆大院 日 外
院子里，最宽敞的地方成了舞台的搭建场地。舞台结构已经完成，秦汉指挥着几名工人挂红灯。
楚暮云走来，巡视着现场。
秦汉：暮云兄，你看怎么样？
楚暮云：挂啥红灯呀，中间应该拉一横幅！
秦汉：这是舞台大灯。
楚暮云：什么大灯，要办就办好，去租一套灯光和音响。
秦汉：那谁出钱呀？
楚暮云：先让财务上垫着，回头每个参赛者收三十块钱的报名费。
秦汉：三十够干啥呀！
楚暮云：三十四十的，你看着办。
秦汉；可会计今天没在。
楚暮云（思索）：得，我垫上，收了钱归我。
秦汉：还是你暮云兄有钱！
楚暮云：我他妈还不是青蛙垫桌底！
他瞪大了眼，显然很不高兴。
33文化馆大院 夜 外
月光铺了一地。
有个人在舞台上走来走去，从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折回。
走来走去的人是楚暮云。
每当他走到一端，都要稍停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周围已经夜深人静了。
34文化馆大院 日 外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今天是才艺大比拼的日子。
坐最前边的是文化馆的领导和职工们。楚暮云等人在前排就座，充当着评委。
有记者对他们拍照。
舞台中央站着沈萍，她在主持节目，一袭红裙将她勾勒的得体而大方。她的脸上挂着笑。
沈萍：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由市文化馆举办的2007------
手机响了，楚暮云起身而出。
35文化馆大院一侧 日 外
楚暮云（接听）：说过多少遍了，不行。人家老婆是文化馆职工，你是家属，性质不一样。（朝后看）你就别闹了，我这正忙着，你要呆家闷得慌，出来看看节目，就这么着吧，啊！
他合上手机，长嘘一口气。
手机又响了。
楚暮云看了看，发现还是桂花，干脆不接。
36舞台上 日 外
节目已经开演了。
戴眼镜的男青年站在台上，声情并貌的朗诵诗歌。他的声音不男不女，听起来让人怪不舒服。
男青年：撑着纸伞，
独自彷徨；
在一个异味飘香的厕所旁，
我逢见了丁香一样的姑娘
------
37活动现场 日 外
楚暮云返回，刚才的节目已结束，恰好赶上为选手打分。
这时，一位打扮前卫的女孩扭扭捏捏的上台，她不知是害羞还是胆怯，两只胳膊夹的紧紧的，显的很不大方。
女孩（四川话）各位评委老师，你们好。我是三号选手，来自四川，我啥子才艺都不会，就会蹦迪！
评委们交头接耳起来。
楚暮云：什么是蹦迪？
秦汉：老土不是，一蹦就知道了。（冲女孩）那你就蹦个迪吧。
女孩：能不能来点音乐？
后台响起了狂放的现代音乐。女孩立即激情高涨，头摇的象拨浪鼓。她突然尖叫一声，音乐嘎然而止。
秦汉；怎么呢？
女孩：鞋根掉了。
秦汉：把鞋踢了蹦。
女孩麻利的抬脚两甩，一对鞋子如飞碟似的抛向评委席。
秦汉见状忙护住头，大叫起来。
秦汉：嗨，别往这儿踢呀！
他话音未落，鞋子已打翻了桌上的一个水杯。众评委做鸟兽状逃散，纷纷擦拭身上的水，埋怨个不停。
馆长：这什么素质，下去下去！
女孩：我还没表演完了。（自作多情的）音乐起！
音乐又一次袭来，女孩放纵的蹦起来。她的一头长发甩的美丽而凌乱，象吃了摇头丸。
38舞台上 日 外
节目还在继续。
舞台上的选手不断变换着，有的打竹板说相声，有的唱京剧，也有表演小品的------
39舞台下 日 外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台上，脸上流露出笑容。大家在一种极度满足的心情下欣赏着他们喜爱的艺术，不断有人大声叫好，鼓掌。
40舞台上 日 外
台上已经换成了一名女老外。老外黑头黑脸，身材火辣，偶尔露出的牙齿给人无限生机和希望，她正热歌劲舞。
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中国青年围在她身边伴舞，将气氛推向高潮。
台下掌声不断。
女老外下去后，沈萍扶着一位头束白毛巾的陕北老大爷走上。
沈萍：大爷，您慢点。
大爷：莫嘛嗒！[即：没问题]
沈萍：您老高寿？
大爷（朗笑）：说出来不怕大伙笑话，老汉我今年七十八啦！
沈萍：您准备表演个什么节目？
大爷：我给大家演唱一首陕北民歌。（起调）哎——对面面那个兰花花哎——
他的第一声扯得嘹亮而悠长，博得众人一片喝彩。
大爷（唱）：对面厕所上长了一朵花，
我要尽力往呀往上爬，
妹子你莫害怕，
哥哥来采它。
哎——
41舞台下 日 外
评委们低头为老大爷打分。
馆长：节目好像有点乱，没彩排吧？
楚暮云：此次活动不拘形式，不限内容，能在舞台上表演的都在允许之列。
秦汉：这叫‘海选’，跟‘超级女生’一个道理！
馆长若有所思的点头。
42舞台上 日 外
这是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里透着点精灵和不谙世事。她略显紧张的抿了抿嘴唇，动作夸张的唱起了儿歌。
小女孩：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裤子上茅房，茅房有个，吊儿郎当，（突然指台下，大喊）大色狼！
43活动现场 日 外
观众们齐刷刷的扭过头去。
楚暮云也禁不住回头，看向小女孩所指的方向。
人群里，一对正在亲热的青年男女听到喊声后顿时停止了接吻，表现出羞涩和不安的表情。
小女孩雅嫩的声音再起，有条不乱的唱完最后一句。
小女孩：祝福大家身体好！
观众们终于明白过来，大笑不止。
评委们也乐了。
馆长：连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也乐于参与，还就咱文化馆厕所有此殊荣！
秦汉：邪，真邪。
楚暮云（感叹）：超出了我的想像！
在此期间，一直再没有人上台。
馆长：没呢？
楚暮云：名单上还有一位。
馆长：那让上啊，还等什么呢！
秦汉：会不会弃权了？
馆长：叫什么名字？
楚暮云：潘金莲。
馆长：瞧这名起的，一听就知道是母的，广播通知一下！
秦汉敲了敲麦克风，对着喊起来。
秦汉：潘金莲女士，潘金莲女士，请听到广播后，速速登台表演------
一股气势雄浑的功夫音乐起，舞台上腾起一阵白烟，白烟散处蹦出一位光膀子的男人。男人在空中起跳，一连串的翻腾后从舞台另一侧下去了。
音乐仍在持续。
秦汉：没弄错吧，这谁呀？
楚暮云（不动声色）：潘金莲。
馆长：这回完了吧。光顾瞧着热闹，选谁呀？
秦汉：人都没看清，怎么打分？
馆长：潘金莲肯定是猴哥转世，他扫厕所，当之无愧！
楚暮云：我倒觉得有点‘西服改内裤’。
三人对视，大乐。
44舞台上 日 外
音乐从上一场传下来，还是那段武术音乐，节奏稍显有力。
潘金莲又出场了，肩扛一把大撒把呈金鸡独立之势。亮相过后，他玩起了绝活，一把大撒把在他手里舞的是上下翻飞，赢得台下阵阵掌声。
比赛终于结束了，沈萍缓步等台。
沈萍：请评委为选手们亮分！
楚暮云快步走上。
楚暮云（纠正）：各位，由于本场比赛只属招标的一个环节，大赛结果将择日公布。请大家不要忘记最后的拍卖时间，谢谢！
记者们再次对他拍照，伴随着快门的转动声，楚暮云的脸在镁光灯下更显精神了。
45楚暮云家 日 内
桂花躺在床上，闭着眼，看不出是醒还是睡。被子的一角拉在地上。
楚暮云进屋，发现冰锅凉灶。
楚暮云：没做饭啊？
桂花：吃狗屎吧你！
她嚯的坐起，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丈夫，把楚暮云吓了一跳。桂花突然咳嗽起来。
楚暮云：咋啦，病了？
桂花：还不是让你气的。你倒好，在外边人五人六，我心里可堵着呢！
她想哭哭不出来，鼻子里一阵哼哧。
楚暮云：那咱上医院看看！
桂花：钱多了你，又没啥大病！
楚暮云：说你也不听，生气会伤脾胃。我去给你买药。
他开门出去了。
桂花望着丈夫的背影，眼里亮晶晶的。
46文化馆大院门口 日 外
黄昏，夕阳尽染，文化馆大院火红火红的。
一个戴帽子的人走来，背上背着个大包，看不见他的脸，他将帽檐按的很低，差点与正往出走的楚暮云撞个满怀。
农民：对不起------师傅，秦作家住哪？
楚暮云：你找谁？
农民：秦汉大作家。
楚暮云（不屑）：什么作家？他是跑腿的，顶多算个司机！
农民：那是那是。
楚暮云：进去直走，左边那排平房，第六个。
对方低头哈腰的离开了。
楚暮云回头看了看，苦笑着摇摇头，消失在门口。
47文化馆大院门口 夜 外
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与街道上的喧嚣相比，这里更显寂静。
楚暮云从外边返回，看见一个人影在院子里晃动。对方似乎有意躲他，闪进花丛不见了。
楚暮云（厉声）：谁，出来，我可看见了！
片刻，那人才慢慢的钻出来。
楚暮云：干什么的，鬼鬼祟祟？
中年人：俺应聘。
楚暮云围着他看，注意到对方的编织袋。
楚暮云：应聘？干吗白天不来，偷东西的吧？
对方听完拔腿就跑。楚暮云早有提防，冲上前一把拽下他的包打开一看，愣住了，编织袋里塞的满满地一包白菜。
中年人：俺真是应聘的，农民，没啥文化，就想收个费，扫个厕所啥的 ！
楚暮云（若有所悟）：你来给秦汉送礼？
中年人：没啥好送，自个家种的，大兄弟，要不你留下？
楚暮云：不不、你走吧。
中年人；哎，挺重！
他扛起编织袋，灰溜溜的离开。
楚暮云呆在原地发愣。
48楚暮云家 夜 内
桂花披衣坐在床上，手里攥着刚买回来的药。
楚暮云给妻子倒水。
桂花：你说的是真的？
楚暮云：我亲自打开的，还能有假！
桂花：那你干码不要？
楚暮云：要那干啥呀！
桂花：你知道市场上一斤白菜卖多钱？五毛！
楚暮云：人家秦汉都没要，咱咋能要呢！
桂花：你以为他不要，他是瞧不上，鬼知道他背地里收了多少好处！我就纳闷儿，你是负责人，礼怎么送他那去呢？
楚暮云：招聘上不写着他的名吗！
桂花（不悦）：瞧你办得好事！
她一仰头，将药丢进喉咙里，噙一口水咕噜噜的干咽不下。
楚暮云：你又来了！
49文化馆后院 晨 外
后院里拴着一根晾衣绳子。秦汉和沈萍以绳当网，打羽毛球。
楚暮云径直走向秦汉，将他拉到一边。
楚暮云：秦汉啊秦汉，我真没看出来------
他指着对方的鼻梁，不知是气是急，竟一时说不出了。
秦汉：又怎么了，暮云兄？
楚暮云：你小子，背着我收东西！
秦汉（惶恐）：不、不是暮云兄，你听我说。
楚暮云：你别不承认，我问你，那大白菜怎么回事？
秦汉这才松了口气，他整理了一下发型，语气反而无厘起来。
秦汉：这不没要吗。你暮云兄不收，我怎么好意思呢！
楚暮云：你别冤枉好人！
这时，不远处传来沈萍的喊声。
沈萍：小秦，快来呀。
楚暮云扭头很狠地瞪她一眼，目光又移向秦汉，愤然离开了。
50文化馆大院 日 外
还是那座搭建的舞台，只不过没有了装饰，显得空荡荡的。
舞台上摆了一张 桌子，桌子后站着秦汉和楚暮云。 他俩负责今天的厕所拍卖会，楚暮云正在讲话。
台下坐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男青年、蹦迪女孩、农民，还有潘金莲等人。大家全都屏住呼吸听着，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楚暮云：鉴于本次拍卖、商品性质特殊，需要装修，经卖方协议，起价五千元！
台下顿时不安起来。
楚暮云（大声）：本场担任拍卖师的是秦汉先生。
他率先鼓掌。
响应者寥寥无几，场面尽显尴尬。
秦汉面带笑容，朝台下拱了拱手，他猛一砸锤。
秦汉：请安静。下面、我宣布，本场拍卖、正式开始！
台下一片乱哄哄。
楚暮云正准备下台，秦汉一把拉住他。
秦汉：别扔下我一人啊，我搞不了这玩意。（晃钉锤）
楚暮云（附耳）：我内急。你先应付着，尽量往上拍，上不封顶！
说完，他离开了。
秦汉清了清嗓子，再次砸锤，摆出一幅拍卖大师的风范。
秦汉：现在，五千元起价，有没有超过五千的，有没有？
51男厕所 日 内
楚暮云进来，蹲坑儿。
手机响了。
楚暮云（接听）：在厕所，拍卖会，所以叫厕所拍卖会，哥们还担任厕所形象代言人呢------可别贬低我们文人，谁说光我们酸，这社会总得有人酸吧，大家都跟水蜜桃似的，还不把人腻死。（大笑）得，甭废话了，改天我请客。就这么着吧！
他合上手机，自得其了的微笑，一串连珠炮般的屁声之后，楚暮云的表情松弛多了。
52文化馆大院 日 外
拍卖会现场乱成一团。
一些年轻力壮的人冲上舞台，掀翻了桌子。大家神情愤怒的推搡着秦汉，下面还围着许多人在叫嚷。
众人：打、打他------让他狗日的骗人！
楚暮云慌慌张张的挤进人群。
楚暮云：大家冷静，有事好商量！
青年甲：你们这是欺诈，一个破厕所，尽然拍卖到三百万！
楚暮云：诸位，听我解释，拍卖自古往上拍，三百万也在情理之中啊。
楚暮云话未说完，有人揪住了他的衣领。
青年乙：你们一会招聘，一会招标，还搞什么才艺表演，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某女：对，还收了我们每人一百元的报名费。
楚暮云（诧异）：一百，不五拾元吗？
他不禁看向秦汉，秦汉蔫菜。
某女：他们想赖帐，打他们！
她一声感召。众人蜂拥而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秦楚二人很快被人潮淹没了。
远处传来警报声，没有人理会，照打不误。
现场混乱不堪。
53公安局门口 日 外
‘x市公安局’的牌子。
馆长、楚暮云和秦汉三人相继走出，楚暮云和秦汉磨蹭在后，均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三人走向汽车，驶离。
54汽车里 日 内
秦汉驾车，左臂缠着绷带。。他的旁边是馆长。
楚暮云一个人排后。
馆长：瞧这事弄的，晚报都登出了。强调过多少遍‘树大招风’，非要搞的像电视台选秀！（问秦汉）能开吗？
秦汉点点头。
楚暮云：他不收黑心钱，事就成了！
馆长（气愤）：成事不足！
秦汉：谁他妈让收的黑心钱？
楚暮云：你别狡辩，我让你收一百了吗？
秦汉：我干吗听你的。啊，事坏了往我身上推，有好事你兜着，我他妈又不是二百五。那些个智力题、才艺表演的瘦注意谁出的！
馆长：行了。你也有错，一口一个暮云兄暮云兄，话也不好好说，夹个屁非得文绉绉的放。给我好好开车！
秦汉猛一踩刹车。馆长朝前扑去，这才注意到前方的红灯，他叹了口气，叼一根烟抽着，感觉不对劲，又为秦楚二人点上。
馆长：折腾这一阵，事总算了了。往后啊，做人还要厚道。我打算让灯泡厂退休的老卢来管厕所，你俩觉得他怎么样？
秦汉和楚暮云不说话。
秦汉发动车子，车轻然驶离。
55城市街景 日 外
曙光初露的城市大街，晨雾中的万丈高楼似乎尚未苏醒。
56楚暮云家 日 内
里间，楚暮云夫妇正在安静的睡觉。楚暮云的一条腿习惯性的搭在妻子的身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一阵嘈杂声。
桂花先醒了，她的胳膊有些僵硬，活动着。
嘈杂越来越尖锐，也吵醒了楚暮云。
夫妻俩趴在窗户上观看。
厕所附近，一位工头模样的人正给几个工人比划着什么。地面上堆放着水泥、钢管等建筑材料。
楚暮云：不会是拆厕所吧！
桂花：依我看、拆了更好，什么样的厕所也有味。
楚暮云（喊）：师傅，拆还是修啊？
工人：装修。
楚暮云：得花多长时间呀？
工人：十天、半个月，没准！
楚暮云（感叹）：完了！
他急急忙忙穿上裤子，直奔门外而去。
桂花：干啥去呀？
楚暮云：上厕所。
57城墙根厕所附近 日 外
跑来的楚暮云不顾一切往厕所里冲去。女收费员连忙站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女收费：哎哎，交费。
楚暮云：出来再给。
女收费：出来都走人了，我找谁要去！
楚暮云：我这儿急着呢！
女收费：你急我不急，谁不急上这干吗呀？
楚暮云无奈，掏出两毛钱给她。
女收费：五毛。
楚暮云（惊讶）：怎么又涨了？
女收费扳着指头给他算。
女收费：油涨了，米涨了，菜也涨了，这吃进去的东西全涨了，你说这拉出来的该不该涨？
楚暮云（着急）：得得、甭废话了！
他又塞给对方一角，头也不抬的钻进了厕所。
女收费：下次钱不够，憋着得呢！
她生气的坐下，抓一把盘里的瓜子嗑着，将皮儿吐的老高。
片刻，楚暮云容光焕发的走出。当他经过收费员旁边时，潇洒的一甩头，神气十足。
女收费：呸，穷酸样！
楚暮云（生气）：你说什么？把嘴巴放干净点！
女收费：不干净咋？
楚暮云：你嘴吃屎啦？
女收费：你才吃屎呢，有种把两毛钱补上！
楚暮云：不补。
女收费：你补！
楚暮云：就不补。偏要差两毛，咋拉，你还指望它吃喝？
女收费：我就指望它吃喝。
楚暮云：原来你在厕所吃喝啊，怪不得嘴特臭！
女收费：你、（愤怒，指着对方）你给我再说一遍？
楚暮云：说了咋，还吃了我？你嘴臭，听见没有，嘴特臭！
女收费：好、我让你说，让你骂！
气急败坏的女收费员抡起盘子砸向楚暮云，瓜子却洒了自己一头。她又抄起旁边的大撒把，凶猛的朝对方打去。
楚暮云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他围着一棵大树躲来躲去。
楚暮云：你要不是女的，我非抽你。
女收费：来呀，看谁抽谁！
楚暮云：好男不跟女斗！
女收费：你下三烂！
她提大撒把将楚暮云追出去老远。过往者顿足观看，一阵哄笑。
58文化馆大院门口 日 外
楚暮云灰心丧气的归来。
一位老大娘在门口转悠着，看样子有点儿着急。
老大娘：同志。
楚暮云（恼火）：叫啥，乱叫啥呀！
老大娘：俺想问一下，这院子有没有厕所？
楚暮云：牌子上不写着吗？没长眼睛啊！
老大娘：那上面写的是‘院内有公厕’。
楚暮云：那你要找啥玩意！
老大娘：俺想找个母厕。
楚暮云听罢，扑哧一声乐了。
楚暮云：大娘，这厕所不分公母！
老大娘：你说啥？照你的意思，这男人和女人、应该蹲在一起尿尿呢！
楚暮云也被搞糊涂了，他正要解释，画外传来馆长的声音。
馆长（画外）：小楚，来一下！
楚暮云：大娘，你还是进去问吧。
说完，朝里走去。
老大娘在原地打转转。
59馆长家 日 内
楚暮云听完馆长的话，有些喜不自胜。
楚暮云：出差？让我去，不是开玩笑吧？
馆长见他一时回不过神，不轻不重的掴了他一耳光。
馆长：有感觉吗？
楚暮云点头。
馆长：有就对了。去北京以后，好好学习，到处走走，看看首都的文化风貌，回来认真工作，多写精品！
楚暮云：真不感相信，这么好的机会，还能轮到我头上！
馆长：只要地球转，随时可能金子砸头。通过这次招标，你和小秦的才能、得到了市领导的赏识。我是极力推荐，名额有限啊！
楚暮云（思索）：你真的认为我合适？
馆长：你做事，我放心。
楚暮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60楚暮云家 夜 内
楚暮云和桂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桂花：我看有点邪！单位那么多马屁精，遇到这种好事，能把头挤成黄瓜，怎么就派你去呢？
楚暮云：可能是闹出来的结果。
桂花：依我说，这叫‘唯才适用’。你一根筋的为单位出力、办实事，这种事早该有你的份了！
楚暮云（深沉）：你昨晚说的事、可靠不？
桂花：我听刘会计说的，内部消息。
楚暮云：单位人人在职，怎么还选副馆长，难道要大调整？
桂花：管它呢。你呀，好好表现，说不定到时回来，那副馆长的职位就是你的了！
楚暮云被说的心里美滋滋地。他一把搂过妻子，在她身上轻轻的点着节拍。
桂花小鸟依人的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