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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小河那边》
                                             肖华平


  1、翠娥家。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放在灶台上孤伶伶地燃烧着。
做饭的大锅里煮着猪食，水汽腾腾。
一双女人的手拿着一只锅铲着锅里搅了几下。
翠娥走到灶门口朝灶膛里塞了一只草把子。
油灯的火苗遥曳着。
灶火的红光照在翠娥的脸上，显出清晰的轮廊，隐隐的可以看出她眼中的哀怨与忧伤。
翠娥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厨房一角的木盆跟前洗起衣服来，单调枯燥的声音在夜晚更显得刺耳......
叠印演职员表。
翠娥吃力的将衣服拧干放在小木盆里，然后将洗衣服的脏水端起来，走到堂屋，拉开大门的门栓，打开大门，将脏水倒在门口的水沟里。
翠娥将空木盆放在门里的鸡窝上转身关门，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反身将门栓上。
翠娥恐惧地连连倒退：“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三十多岁的更勤贪婪地盯着翠娥，那神情活像一只饥饿的狼。
翠娥不能在退了--那已经退到了厨房的角落里，突然，她跪在更勤面前，一缕头发滑了下来，使我们看不清她的脸：“他大伯，年饶了我吧，我今天身子不干净。”
更勤边解上衣边骂骂咧咧地：“臭女人，没一点福相，身子倒金贵的很呢！”他一把抓过翠娥，推搡着。
翠娥绝望地哭泣着。
更勤将翠娥抱住，死命地揉着，翠娥一挣扎，更勤就挥手打她。
灶台上的煤油灯被一口吹灭了。
银幕上一片黑暗......

2、山野、阴、早晨
翠娥在林中将树上掉下来的松果拾在口袋里，由于长时间的劳作，汗水挂满了额头。
雷声。
山道上，明虎担着担子健步走来，他粗壮、强悍、赤裸着上身满是发达的肌肉，一件蓝色的衬衣扎着腰上。
下雨了。
明虎加快脚步。
崖根凹处。
担子横在崖边，明虎紧贴着崖壁站着。
翠娥挑着两麻袋松果冲来，见已经有人忙刹住脚步，迟疑着，不知是进还是退，当她的眼光落到明虎的上身时，脸上不禁一红，忙掉转身子向远处的山林冲去。
明虎喊了一声，但翠娥没有听见。
山坡上，翠娥脚下一滑，身子一软倒了下去，从山坡一直滚到山坡下的山泉边。
明虎从崖根凹处冲出来。

3、看山人的棚子里
明虎解下腰间的衣服将水拧干。
翠娥在稻草铺的床上发出剧烈的咳嗽。
明虎：“大嫂不要紧吧？”
翠娥边咳边摇头，挣扎着坐起来。
雨停了。
翠娥向棚外走去。
明虎：“歇会再走！”
翠娥摇摇头钻出窝棚。担起担子但肩头伤口的剧痛，使她禁不住呻呤起来。
明虎忙上前扶住翠娥：“怎么啦！”
翠娥不语，只是用手捂着肩头。
明虎顺着翠娥的手看去，看见了脖子上的伤痕。
翠娥感到了这目光，忙用衣领将裸露的脖子遮盖起来，无言地蹲下身子准备上肩。
明虎制止了她，一手提起一袋松果朝自己的担子走去，将松果和自己的担子系在一起，挑在自己的肩上，大步地朝山下走去。
山谷里飘来一阵阵歌声......
映山红开花啊映山地红哟
毛楂结子啊甜在心里头
妹妹你是哪家的人
敢不敢跟哥哥山外走
歌声中：翠娥走上山坡，惊讶地发现在她往日打柴的山坡上已经堆好了两堆柴火。
歌声中：晨雾浓浓的山坡上，翠娥将一件崭新的棉布衬衣小心地叠好放在一块石头上。
歌声止
村口的银杏树下，明虎放下担子，擦了把汗，向跟在身后的翠娥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翠娥呆呆地望着明虎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老大更勤家的媳妇玉芳站在翠娥身后，她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翠娥。
玉芳：“更生家的，更生家的！还不快回去，春娃和贵贵哭得跟泪人似的。”
翠娥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忙挑起担子，匆匆地朝家中走去。
玉芳哼了一声，“整天跟掉了魂似的。”

4、翠娥家。夜。
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屋里一片银光。
厢房。翠娥抱着睡着的贵贵走了进来，门开处撒下银光。
翠娥将贵贵放在熟睡的春娃身边，轻轻地盖上被子。她出神地疑望着儿子，顿感神伤。
堂屋传来轻轻的拍打声。
翠娥忙出屋，将厢房门掩好，走到大门后从门缝朝外看。
明虎略显醉意地站在月亮地里，肩上披着布衫。

翠娥紧张地：“别进来，春娃他们才睡下。”
明虎失望地朝来路走去。
翠娥犹豫着，终于忍不住拉开门栓。
门打开了。
明虎闪身跨了进来，反身将门关好。
灶间。明虎一把将翠娥抱在怀里，拼命地亲着翠娥的头发和脸。
翠娥躲闪着：“你放手，把孩子吵醒了。”
明虎一言不发，并不停手。
终于翠娥停止了反抗，两滴泪水夺眶而出。她把头抵在明虎的胸膛，嘤嘤地哭了。
明虎停住了手，呆呆地望着翠娥，似乎酒醒不少。
翠娥哭得更伤心了。
明虎感动地捧起她那泪水涟涟的脸，深情地望着，然后又紧紧地将翠娥揽在怀中。
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门缝里闪过火光......
屋外的空地上，许多人拿着火把、锄头、绳子聚集着，为首的是大伯更勤，他正在吩咐人们将翠娥的屋子围起来。
屋里。翠娥推了推明虎：“快，从窗户跳出去。”
明虎：“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折磨你，我不怕。”
翠娥急了：“快呀！傻子，抓住了你，我们全完了。”
明虎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厢房的窗户跳了出去。
翠娥上前打开大门。
更勤带头冲了进来。进来的人四处搜寻，有人发现了打开的窗户。
乡民甲：跳窗跑了。
翠娥镇定地坐在凳子上。
更勤一步步逼来，眼中含着恶毒着仇恨：“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男人死了没两天就偷人养汉。”他朝几个后生喊道：“把她捆起来游街。”
厢房里。春娃和贵贵被吵醒了，吓得哭了起来。

5、村中道上。晨。
一行乡民押着翠娥走来。
翠娥披头散发，脖子上挂着一双破鞋，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不懂事的小孩。
路边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指指点点着，津津有味地谈论着。
春娃和贵贵哭喊着拦住了翠娥，翠娥眼中涌出眼泪。
玉芳跑过来将两个孩子拉开。
“闪开。”明虎怒目圆睁，端着一把扁担，冲过来，他将翠娥护在身后，用扁担的铁尖对着押送翠娥的乡民。
乡民跃跃欲前。
明虎边退边吼着：“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与你们拼命。”
乡民们被震住了。
明虎乘乡民们发愣的当儿，拉起翠娥就跑。
翠娥挣扎着：“孩子，我的孩子。”
春娃和贵贵哭喊着，在玉芳怀里挣扎着。
明虎：“快跑。”
两人向山林跑去。
乡民们也朝山林追去。
贵贵和春娃喊着，哭着。

6、更勤家堂屋内。日。
更勤挥手：“想带孩子走？没门。这是我们陆家的血肉，谁也别想。”
翠娥的妹妹翠珠哀求着：“他大伯，孩子这么小，没人照顾怎么行？”
更勤不耐烦地：“不行就是不行，这贱货还尽想好事呢！”转身对翠珠，“你告诉她，别再想打我们陆家的主意，别想，你走吧！”
翠珠无奈地向大门走去。

7、山道上。夜。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闪电光中的世界一切都是惨白的......

8、翠珠屋。厢房。夜。
屋里一片漆黑，借着电光,我们可以看见床上春娃和贵贵惊恐地缩成一团，两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
一道闪电伴着隆隆雷声。
春娃紧紧地将弟弟抱在怀里，并用手扶着弟弟的眼睛，自己也吓得紧闭着眼睛。
雷声平息下去。春娃眼中涌出泪水。

9、山道上。晨。
曲曲折折的山道上，春娃背着书包走来。
画外有人小声喊：“春娃子，春娃子。”
春娃寻声望去，立刻惊喜地喊起来：“小姨，小姨。”
春娃扑进翠珠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翠珠也是泪水盈盈。
翠珠拿出一个小包裹：“给，这是你妈妈给你和贵贵的。”翠珠拉着春娃的手，疼爱地看着，“你妈妈好想你们，让我来看你们，你大白不让见，我就只好在这等你。”
春娃打开包裹，里面是两双手纳布鞋、两件新衣服，还有两包点心。
春娃急切地：“我妈在哪儿？”
翠珠：“你妈妈在后山，已经结了婚，你妈妈好想你们哟，让你哥俩去后山玩呢。噢，我得赶紧走了，让你大伯看见又不得了。”
翠珠依依不舍地与春娃分手。

10、山坡。黄昏。
春娃懒懒地坐在地上，书包放在一边，两只已经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包裹，然后又重重在躺在草地上。
一只苍鹰在幕色中盘旋。
春娃立起身子，注视着山下的村庄。
村子里已是炊烟袅袅。

11、翠娥家门口。傍晚。
更勤立在门口，夕阳中留下长长的影子。尽管我们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脸上的阴沉我们还是感觉得到。
远远的可以看见对面的田埂上春娃慢慢地走来，走着走着，他似乎看见家门口的更勤，忙将手中的包裹藏在身后，然后快步走来。等他走到跟前，更勤并不让开。
更勤将手伸到春娃面前，冷冷地道：“拿来！”
春娃忙往后退。
更勤恶狠狠地将包裹从春娃身后拽出来，里面的东西在争抢中撒了一地。
春娃边蹲下捡拾边哭着：“你还我！你还我！”
更勤并不理会，只是用脚将这些东西全给踢到门前的脏水塘里去了：“这臭婊子，以后不许要她的脏东西。”
春娃坐在地上哭。
更勤哼了一声走了。

12、更勤家。堂屋。中午。
这里是一派喜庆的景象。八仙桌上放着红纸包着的礼品，或挂面、或鸡蛋什么的。正午的方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边上坐着几个送礼的人。
更勤的儿子大毛穿戴一新,高兴地跑来跑去......

13、更勤家门前空地上。中午。
远远地站着些看热闹的人。
画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看看，这大毛过生真热闹。”
画外，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我什么时候过生呀。”
画外，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快了。”

14、村边的小河。中午。
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子在打水仗，春娃和贵贵也在其中，清清的河水激起阵阵涟漪。
打着打着贵贵和另外一个小孩打恼了，互相推搡起来。
那孩子的哥哥，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冲过来，一把将贵贵推倒在水中，口中骂道：“臭婊子，臭婊子，你妈是个臭婊子。”他边骂边将从水里爬起来的贵贵一次次推倒在水中，开始贵贵咬紧牙不吭声，但最后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吃力地爬上岸，朝村子走去。
春娃过来与那男孩打了起来。

15、更勤家。堂屋。正午。
客人们都已入席。
兴高采烈的大毛坐在上席，人们纷纷给他夹菜。
贵贵满身泥泞地从门外进来，目睹着这一切，心中好不心酸，但他强忍着泪水，低头默默地到厨房去了。

16、更勤家。厨房。中午。
大妈玉芳在灶间烧火，不时地吩咐着帮忙的人上菜。
贵贵走过去：“伯妈，大英打我。”
玉芳不耐烦地：“你是不是又惹他们了？”
贵贵：“没有。”
玉芳敷衍着：“好了好了，等会儿我去告他妈。”
画外，传来大毛的欢呼声和噼噼叭叭的鞭炮声。
贵贵委屈地站在厨房里。
堂屋里的笑声更大了。
贵贵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17、翠娥家。堂屋。中午。
翠娥屋里，此刻静静的，与更勤家形成鲜明的对比，门是关着的，屋外的光从门缝里，天窗玻璃里射进来。屋里空荡荡的，乱糟糟的，没有人料理的情形，一只母鸡在神案下从容地踱着步子。
贵贵推门进来，凄然地环顾四周，委屈、孤独一起涌上心头，不觉又是泪水涟涟......
那只母鸡走到他脚边觅食，贵贵一脚踢去，母鸡惊叫着飞出屋去。
贵贵的眼前出现了幻想。

（幻觉）
三岁的贵贵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吃饭，两只母鸡围着他觅食。贵贵不断地将碗里饭粒撒在地上，母鸡争抢着吃。
一只母鸡不等贵贵撒饭就啄食贵贵碗中的饭，贵贵吓得大哭起来。
翠娥慌忙从里屋出来，轰走鸡子，边查看贵贵伤着没有，边哄着他。待贵贵不哭了。便将贵贵抱在自己怀里，小声地唱着童谣。
这歌儿很美，不一会儿贵贵就破涕为笑了。

18、明虎家。厢房。白天。
翠娥坐在床上发呆。
明虎进来。
明虎：“又想孩子了？”
翠娥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明虎：“什么时候我们去看看。”
翠娥摇摇头；“他大伯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那还不要孩子的命。”
翠娥悲伤的脸。

19、山道上。傍晚。
夕阳如血。
春娃拉着贵贵的手淌过小河沟。
春娃将贵贵抱上河沿给他穿上鞋子。
西天一抹残阳。归巢的鸟儿飞向山中的树林。
山谷静静的只有哥俩滞重的脚步声。
贵贵实在走不动了，停下了脚步：“哥，还有几远？我走不动。”
春娃见贵贵实在走不动，就蹲下来，将贵贵背在背上。

20、小河边。傍晚。
这是一个环村的小河，清清的河水绕村而过，缓缓地流淌着，河面上漂着几片红叶，两只白鹅从远处游来。
春娃背着贵贵过河。

21、村中街道上。傍晚。
春娃背着贵贵站在一家农民的门前向里张望。
一位中年汉子从屋里出来，奇怪地打量着这哥俩。

22、明虎家的篱笆旁。傍晚。
春娃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他看见在篱笆围成的院落里，翠娥坐在院子当中的石桌旁，正给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喂奶，丰润的脸上露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明虎端着菜从屋里出来。
春娃和贵贵呆呆地看着。
明虎放好凳子，对翠娥说：“娃她妈，吃饭吧。”
翠娥应着，扣上衣扣，亲了一下那婴儿的小脸，那孩子直笑。
贵贵禁不住喃喃地：“妈妈......妈...”
仿佛是心灵的呼应，翠娥的身子一震，她扫视着篱笆门，没发现什么，便低下头将怀里的孩子裹紧，默默地回屋里去了。
春娃鼻子一酸，低下去，背着贵贵朝来时的路走去，走得很慢，很沉重。

23、山间的松林中。傍晚。
春娃背着贵贵回望着幕色中的山村，默默地看着，还很明亮的天光使得哥俩的面目看得甚清。他们久久疑望着，一动不动，那剪影在巨大的天幕上显得那样单薄，孤独。
松涛阵阵......

24、山间的开阔地。傍晚。
哥俩歪歪倒倒地走着。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人的影子。
突然，哥俩一下昏倒在地上。
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传来野兽的长啸。

银幕上一片漆黑，只有骇人的松涛声远远近近，似有千军万马在呼啸。黑暗中隐隐传来人的呼唤声。
接着出现了火把光，渐渐地我们看清这些人的连：更勤、玉芳、还有很多村里的人向我们走来。

无词的歌声响起......
歌声中，春娃给睡熟的贵贵盖被子。
歌声中，春娃吃力地将一桶水拎上井台。
歌声中，春娃和贵贵坐在学校的操场上高高兴兴地啃着黑馒头。
歌声中，春娃在地里挖土，贵贵在点种。贵贵摔倒了，春娃连忙过去扶起来。
还是上面的这个场景，但景头一换，人物已变成长大了的春娃和贵贵，尽管从他们的脸上仍然可以看出许多的稚气，但他们毕竟长大了，成熟了。

25、山坳的水田里。日。
正是早稻插秧的季节，山[蚴]里一片翠绿。田边的杨柳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曳着，水面倒映着群山、白云。
翠娥站在田中央动作敏捷地插秧。
明虎在田埂上将担子里，然后下田，帮翠娥插秧。
翠娥见明虎过来，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对明虎说：“明虎，现在都承包了，也不知春娃他们的田都种了没有。”
明虎：“晚上我们去看看吧，万一没种上，我们帮他们种上。”
翠娥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26、春娃与贵贵的承包地里。夜。
翠娥借着朦朦的月光在田里插秧，明虎在不远处的秧田里扯秧。
四周静静的，只有插秧时搅动水的声音。
月儿高挂在天上......

27、翠娥家。日。
贵贵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吃饭，从这里可以看见春娃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春娃：“贵贵，听王老师说你昨天没去上学。”
贵贵：“我已决定不上学了。”
春娃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从厨房里走出来：“为什么？你成绩一直不错，你可以考大学。”
贵贵头也不抬地：“我听不进去，还不如回家种田。”
春娃：“你学不进去，这说明你学习不用功。你也不想想，我们上学多不容易，再不好好地念书，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爸爸。”
归归刚想发作，但又忍住了。他将空碗放在桌上，从后门拿出秧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贵贵！“春娃喊几声，但贵贵还是走了。”

28、责任田。傍晚。
贵贵立在田头，注视着田里的秧苗，似乎悟出了什么，但他此刻的心境使他渴望发泄。他踏进田里，疯狂般地用脚将刚种下的秧苗踩到泥里，泥水溅在他的衣服上，他全然不顾，只是踩着踩着......

29、责任田。傍晚。
山中的麦地里，贵贵在奋力地挥舞着镰刀，伴着镰刀的起落是嚯嚯的割麦声。他的白背心在黄昏的昏暗混沌中显得很扎眼。他不时地擦着汗，呼吸粗重。
画外传来一群女孩子的笑闹声。贵贵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塘堰大堤上走着一群去邻村看露天电影的姑娘们，她打闹着，有的手中还拿着小板凳。
田埂上远远走来一个人，走到跟前才看清是春娃。现在他变得文静了，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农民学生味。他走到田边停下，朝贵贵喊：“贵贵，天黑了，快回吧，剩下的我来干吧。”
春娃走过来，找到一把镰刀，从田垅到另一头干起来。
贵贵直起腰来，阻止道：“哥，你别干了，快回家，好好歇歇，明天还要上课呢。”
春娃闷闷地干了一会儿，很快两人就碰头了。春娃喘着气歇了一会儿，然后对贵贵说：“我不想上学了，我们一块干吧。”
“那怎么行，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么打退堂鼓呢，我们家全指望你了。”
春娃：“自从妈妈走了以后，家里全靠你撑着，我这做哥哥的一点用都没有，我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念书呢。”
贵贵动情地将两手搭在哥肩上，望着他，说：“哥，你别怎么想，我们哥俩就数你学习好，你完全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春娃：“考上又怎样，听说上大学每年学费都要一千多块呢。”
贵贵：“钱不用担心，我就是累死也要供你上学。马上大毛哥承包的果园就要到期了，我想承包过来，我想钱是没问题的。”
贵贵将镰刀收拾好，拾起掉在地上的毛巾，说：“我们回去吧。”

30、高考考场。日。
这是一张考场须知，占了几乎整个银幕。早晨的光照在上面，将须知分成明暗的两部分，正如此刻考生们的心情。
镜头摇过考生们的表格各异的脸。

校园的一个角落里，春娃在默诵着什么。
贵贵手里拿着几根油条，背着一个军用水壶走过来了：“哥，快趁热吃吧，不然考试会挺不住的。”
春娃：“我带着馒呢，买那金贵的东西干嘛？拿去退了吧。”
“哥，高考这是大事，花点钱也值，咱们在穷，也不能让你吃馒馒考试。”
春娃结过油条，又将其中的两根塞给贵贵，两人推让了半天，才一人拿了两根吃起来，他们吃得很香、很甜。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吃像，都不禁笑了。

31、考场门口，日。
一位监考老师胸戴着红色的监考证，表情严肃地打量着每一位进场的考生。
贵贵一直将春娃送到门口。
“哥，别紧张，做完了再检查一遍。”贵贵叮嘱着。
春娃点点头，但仍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32、考场内。日。
屋子里静静的，连窗外射进的阳光都是静止不动的，只有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和两位监考老师的踱步声。
考生们紧张地埋头答题。
春娃也在迅速答题

33、考场外的校园。日。
贵贵紧张地注视着考场。
蝉在起劲地高歌。

34、考场门口。日。
春娃头一个出了考场。
贵贵急忙迎上前。贵贵：“考得么样？”
春娃：“还可以。”
贵贵松了口气，然后拉着春娃：“走，我们吃饭去。”哥俩向门外走去。

35、翠娥家门靠。中午。
贵贵喜气洋洋地燃放着鞭炮。
一群小孩争抢着地上没炸过的鞭炮。
不时有乡亲上前道喜。
乡民乙：“贵贵，你哥真行呀，考上了大学，真有出息呀。”
贵贵喜滋滋地点着头，将缠满鞭炮的竹竿举得更高了。

36、翠娥家堂屋。日。
堂屋中间摆了两桌酒席，在里面的酒席上端坐着几位族中有威望的老者。春娃有些拘谨地坐在更勤的旁边。靠门边的那桌上坐着一些年青的后生。村中的一些小孩、妇人在门口朝里张望。......这些人都是来祝贺春娃考上大学的。整个屋子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更勤端起酒杯站起来：“乡亲们，咱们陆家今天是双喜临门。一是贵贵被选为我们村的村长；第二，也是最让人高兴的是，春娃考上雷达系，这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头一份呀。”
春娃腼腆地低下了头。
更勤：“来，我们先干一杯。”
更勤一饮而尽。

37、村后林中。日。
翠娥徘徊不前。现在我们看到的翠娥已不是当年那个年青秀丽的少妇，经过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她老了许多，眼中有一丝凄然，她望着山下的老屋心情极为复杂。
爆竹声响过之后，她下意识地将地上的一只包裹捡起来，又迟疑地放下。

38、灰暗的背景中，一轮明月跃上地平线。

39、翠娥家门口。野。
贺喜的人三三两两地从翠娥家出来。
更勤夫妇还有纯挖哥俩出来送行。人走尽了，更勤夫妇也踏着月光回到自己家去了。
春娃哥俩回到屋里将门关上。
翠娥拎着包裹从暗处闪出，正准备敲门，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停住了：
画外春娃的声音：“唉，爸爸妈妈要知道我们出息了该多好，多高兴啊。”

40、翠娥屋。堂屋。夜。
贵贵恨恨地说：“哥，你再莫提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

41、翠娥家门口。夜。
翠娥浑身一震，呆立在门前。
画外贵贵的声音：“我们是没有妈的孩子，我们没有......”

42、翠娥家。堂屋。夜。
贵贵试图站起来，但他在抓酒瓶的时候，又醉倒在凳子上，贵贵爬在桌子上痛哭起来，哭得那么痛切。
春娃紧紧地搂着贵贵，泪水盈盈。

43、翠娥家门口。夜。
翠娥被这席话快要击倒了。痛苦、自责令她一阵眩晕，她扶着门框站住，良久，才步履艰难地离去。

44、山坡坟地。晨。
通往坟地的林中道上，更勤夫妇以及贵贵簇拥着春娃走来。
春娃今天穿上了新衣走在他们中间。
他们来到父亲的坟前默默地肃立。
春娃和贵贵跪在地上连叩三头。
春娃的目光停在坟前两支位烧尽的香上。
更勤：“好了，上里吧，不然赶不到去西安的车了。”

45、铁道上。日
列车在京广线上飞驰着......
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列车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

46、火车车厢里。日。
人们渐渐地从睡梦中醒来。
广播里正在进行早晨的第一次播音。
由于兴奋和激动，春娃似乎一夜未睡，但精神很好。正对着车窗外的景物出神。
春娃对面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正手捧着一本书在看。他边看书边抬头打量着春娃。春娃一回头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那小伙子冲春娃友好地笑了笑，然后自信地说：“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才是考上大学的新生。”
春娃有些腼腆地一笑，算是默认。
那小伙子干脆合上了书本：“你考上了什么学校？”
春娃：“西安交通大学。”
小伙子一下子兴奋起来：“哎呀，巧了，我也才考上西安交通大学，你是什么专业？”
春娃：“自动控制。”
小伙子有些失望：“我是学空间物理的。我叫谭平，你呢？”
春娃：“我叫陆春娃。”
谭平主动将手伸过来：“以后多关照。”
春娃：“彼此彼此。”
谭平热情地从行李架上拿下一只挎包来，拿出许多好吃的东西塞给春娃，春娃不好意思地推辞着。
音乐起。
音乐中，春娃和同学们说笑着朝大楼走去，......
音乐中，春娃在宿舍里洗衣服。
音乐中，春娃和谭平在人行道边，旁边立着家教的牌子。

47、校园。
已经是年底了，天空中飘飘扬扬地下着雪。林荫道以及不远处的图书馆大楼都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宽阔的球场上，陆春娃和谭平等11个同学在大雪仗玩。他们忘情地欢笑着，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翠娥在雪中，看着球场上的陆春娃。
画外响声陆春娃童年的声音：“妈妈，下雨了，下雨了，噢--，噢--。”
翠娥的声音：“春娃，回来，小心淋病了。”
春娃固执地声音：“不嘛，我还要玩，冲啊--。”
翠娥痛苦地靠在一棵树干上。
一位同学从在儿经过，看见有些异常的翠娥，眼里流露出不解的目光。他穿过树林加入到玩雪的行列，玩了一会儿，一回头，看见翠娥还站在那里。他拉过一位同学：“哎，你说怪不怪，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的站在那边盯着你们看。”
同学们都朝那边看去。
球场已不见了翠娥，只有北风在吹。
操场上的广播响了：“校学生会通知：原订今晚7点30分在教三楼大礼堂举行的元旦联欢会改在电教礼堂举行，望同学们准时参加。”
48、305学生宿舍。日。
春娃和同学们说笑着进来，纷纷抖去身上的雪花，换上拖鞋。
谭平看了看手表，对春娃说:“我该回去，今天晚上还有我的节目呢。”
春娃：“什么节目？”
谭平故作神秘地：“到时候知道了，早点来捧场。”
春娃白了他一眼，“可你神经兮兮的。”
谭平已准备出去，宿舍管理员李大妈推门进来。
李大妈：“陆春娃，你的包裹。”
春娃接过包裹。
李大妈：“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给你的，问她姓什么，她什么都不说，真有意思。”
春娃急切着：“她在哪儿？还说什么?”
李大妈摇摇头：“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
春娃急忙打开包裹，里面放着两套新衣服和两双手工做的棉鞋。
两个同学拿起棉鞋，对做工的精细赞叹不已。
春娃扔下东西往外面跑去。

49、校门口的汽车站。傍晚。
站牌下，有几过人在寒风中等车。
春娃急匆匆地跑来，用目光找寻翠娥，可这些人当中没有。
一辆7路车开过来，春娃没等人下完，就跳上了汽车。

50、西安站广场。傍晚。
天空阴沉沉的，雪花仍在下着，只是没有了风。

51、西安站候车室。傍晚。
春娃怀着一种矛盾的心情，透过阔大明亮的玻璃窗寻找着母亲。终于在一个光线很暗的角落看到了母亲。
翠娥从打开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已经很干硬的馒头，掰开啃起来，很快就吃光了，然后小心地将剩下的一些碎末倒进嘴里。
翠娥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靠着墙壁、倚着行李睡着了。
春娃目睹着这一切，禁不住热泪盈盈。
候车室的广播响了：“旅客同志们请注意：乘坐118次列车到郑州、武昌、柳州方向去的旅客请您检票进站。”
翠娥旁边的一位大嫂将翠娥推醒，翠娥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拾起包裹朝检票口跑去。
春娃来到母亲刚刚坐着的地方没有发现母亲，就向那位大嫂询问，大嫂向检票口比划。
春娃点点头朝进站口跑去。

52、站台上。夜。
翠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车票递给列车员，列车员看了看，挥手让她上车。
人流中春娃一路找来。
列车缓缓地开动了，而且越来越快。
车窗快速闪过。
列车越开越远。
春娃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列车。

53、学校礼堂。夜。
演出已经开始。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键美操。
春娃心情沉重地走进来
观众席上谭平朝春娃招手。
春娃挤过去坐下。
谭平：“是谁呀？”
春娃：“我妈。”
一阵掌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舞台上，报幕员款款上前：“下面由空间物理系的谭平同学表演配乐诗朗诵--《啊,母亲》。”
在同学们的掌声中，谭平离开坐位走上台。
音乐起--
谭平动情地朗诵着：
你苍白的指尖
理着我的双鬓
我禁不住象儿时一样紧紧拉住你的衣襟
啊，母亲，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
虽然晨[臆]洋机把梦剪成烟缕
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会场里本来正在互相议论的同学们停止了议论埋头看书的抬起了头。
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
生怕浣洗会失去你特有的温馨。
啊，母亲
岁月的流水不同样无情
生怕记忆也会一样退色呀
我怎敢轻易打开她的画屏......
朗诵中，春娃眼前出现了许多往昔生活的画面：
翠娥给年幼的贵贵穿衣服，春娃在床上玩。
翠娥吃力地背着大捆柴火下山，一步一滑，额头汉珠密布。
翠娥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翠娥挥动鞭子赶车着耕牛犁田，由于劳累，她不时地停下扶犁喘息。

54、礼堂外的台阶上。夜。
春娃低头坐在台阶上。
礼堂里继续传来谭平的朗诵声。

55、个体酒家。夜。
春娃坐在靠里边的一张桌子旁，一个人喝着闷酒。窗外下着雪，汽车的灯光不时地闪过。
门口进来几位地痞模样的人，他们要了几盘菜，一瓶酒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旁喝起来。

56、春娃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是痛苦地喝着酒。
旁边桌上的一位，朝这边看了一眼，便拎着酒瓶端着酒杯过来，要和春娃拼桌。
已经喝醉了的春娃一把推开她。那家伙恼羞成怒，上去就拳打脚踢，他的同伙一拥而上。
春娃无力还手，很快就被打趴在地上，满脸是血，鼻青脸肿。
谭平冲进来，便拉住正在走的那几位撕打起来，拉住春娃边打边退。

57、街道边人行道上。夜。
谭平扶着春娃跌跌撞撞地走着
春娃：“......你......你，不......不是喜欢文学吗？我......我给......给你讲......讲个故事。”

58、明虎家。厨房。夜。
明虎烧着灶火，火光映着他那愁云密布的脸。
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明虎忙将锅盖揭开，蒸汽弥漫了整个画面。

59、明虎家。厨房。夜。
翠娥躺在床上，脸烧得通红，嘴里喃喃地自语着什么，十岁的女儿桂枝立在床前，看见妈妈病成这样子，有些害怕。
明虎端了一小碗汤进来，放在床边的桌上，然后扶起翠娥喂汤。
明虎：“来，喝点汤吧。”
翠娥睁开她的双眼，定定地看了明虎好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喝，又花钱了。”
明虎：“孩子她妈，你不喝怎么行呢？吃了东西，我们就去看医生。”
翠娥摇头：“不，挺几天就过去了，省点钱吧，这些年你也是挺不容易的。”
翠娥眼中流露出有丝温情。
翠娥：“也不知春娃和贵贵冬天做棉袄了没有。”
明虎：“你放心吧，我让人去打听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缺。”
翠娥疲倦地合上眼。

60、教室里。冬日。
春娃坐在后排靠窗口的座位上，埋头给母亲写信。
春娃的画外音：“妈妈，你好吧......”

61、明虎家。厨房。日。
明虎坐在翠娥床前给翠娥念春娃的来信。
明虎：“妈妈，此刻我很不得马上飞到您的身边，让梦成真，无奈还有一门功课还没考。考完以后，就放假了。我想好了，正月初一的那天我去后山看您。您的儿子：春娃。”
翠娥强撑起身子接过信，将信放在光亮处反复地看着，口中喃喃着：“儿子，我的儿子，他要来看我了。”她挣扎着要起床。“明虎，快扶我到河边去看春娃他来了没有。”
明虎忙阻止她，扶她躺下：“翠娥，外面冷，初一还早呢，快躺下。”
翠娥喘息着躺下：“明虎，快看看还有几天。”
明虎从墙上取下新日历，翻了翻：“还有六天。”翠娥自语着：“还有六天。”
明虎[恩]了一声。
一阵风吹进来，煤油灯的火光摇曳起来，人的影子也在泥墙上摇曳起来。

62、铁道上。日。
冬日阳光下的铁道线上，一列南下的火车飞驰着。

63、车厢里。日。
车窗旁，春娃怀着激动与兴奋注视着窗外迅速闪过的景物。

64、明虎家。厢房。日。
明虎从墙上取下日历，翻看着，并递给翠娥看。

65、车厢里。日。
春娃将头伸出窗外，任凭强劲的风吹向自己激动的脸。

55、翠娥家。堂屋。日。
春娃和贵贵正在吃早饭。
贵贵：“哥，你才回来，太累了，这两天在家好好歇歇，上午我去赶集给你买点好吃的来。”
春娃：“算了，能省就省点吧。贵贵，听说你和前头湾里的小玉香好上了？”
贵贵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春娃试探地：“要是妈知道你都有对象了，该多高兴呀。”
贵贵顿时变了脸，推开面前的饭碗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春娃失望地叹了口气。

67、节日中的山村。晨。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没有太阳，只有刺骨的风在怒吼，不时有鞭炮响。

68、翠娥家。堂屋。晨。
春娃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他将自己新棉鞋的鞋带系紧。
春娃：“贵贵，今天我去后山看一个同学，中午就不要等我回来吃饭了。”
贵贵：“好吧，早点回来。”
春娃应着，出了大门。

69、山道上。晨。
天空中大雪纷纷。
春娃将风纪扣扣上，投入风雪之中。

70、山顶上。晨。
春娃终于走上了山顶，放眼望去只见群山逶迤，白雪皑皑，山下的小村庄、小河依稀可见。春娃的目光停在小河边，我们依稀可以看见河那边的河岸上站着两个人。
春娃禁不住喊了起来：“妈妈--！”

71、山腰的山林中。晨。
春娃加快脚步。

72、小河那边的河岸上。晨。
翠娥在明虎的陪伴下在翘首远望，她以一种复杂的心情等待着归来的儿子。
明虎给她将棉大衣披好，劝着她：“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就行了，不会走错的。”
翠娥充满希望地注视着河对岸，头也不回地说：“等会儿。”
翠娥靠在明虎的肩头咳着喘着，但眼中是快乐的。

73、山路上。晨。
春娃急急地向前走。隐隐地看见对岸母亲的身影。
突然，贵贵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钻出来，拦住了春娃的去路。
贵贵冷冷地：“我就猜到你要去看那个臭婊子！”
春娃震惊地打量着贵贵。
春娃：“贵贵，那是我们的妈呀！”
贵贵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惨人：“妈？她是我们的妈？哥，你别忘了，就是她，我们才怎么惨。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还是妈？”
春娃气愤地打了贵贵一耳光。
贵贵气急败坏地喊着：“我就是不让你去看她，你要从这儿过去除非你把我打死！”
春娃气得浑身发抖。

74、河岸边。晨。
翠娥仍在翘首等待，等待。
明虎劝着：“孩她妈，走，回去吧，他今天不会来了。”
翠娥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转过身，默默地朝村子走去。那份失望从她那[带]重的脚步可以看出来。

75、西安车站。出站口。日。
出站口，人流如涌潮，春娃随着人流出来。

76、西安交大校门口。日。
春娃走进学校，在走过门房时，他的目光被门房窗户里镶着的一封加急电报吸引住了。
电报上写着：“西安，西安交通大学自动控制系85级03班陆春娃收，你母病故，速归。”

77、明虎家。堂屋。晨。
明虎坐在堂屋里的桌旁，悲哀地望着八仙桌上供奉着的翠娥的遗像，似乎在默默地倾诉着自己的悲伤和思念。
他的目光从遗像上移到翠娥曾经用过的东西上......没有打开的鸡笼、坐过的凳子，最后目光停留在那本日历上。
日历上还有那个永远让她难忘的日子......二月十一日，大年初一。
明虎痛苦地闭上眼睛......

堂屋的大门被猛地推开，春娃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明虎站起来迎上去。
春娃眼睛红红的：“我妈在哪儿？”
明虎：“等了你几天，你没回来，我们就......”
春娃眼中喷火：“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不等我回来！”
也不等明虎解释，春娃象疯了一样冲出门去。
明虎忙跟了回去。

78、山坡上的坟地。冬日。
春娃爬在翠娥的坟头放声痛哭。
明虎：“初一那天，你妈妈在河边等了你一上午，受了风寒，病得更厉害了，晚上就过世了。临去时，还不停地喊着你和贵贵的名字。”
春娃哭得更加伤心。

坟地上纸钱飞扬，天空中看不见太阳，灰蒙蒙。一只乌鸦惨叫着飞向远方。一株干枯的槐树将树枝伸向天空。一阵寒风吹来，树枝颤抖着......
群山巍巍，天地苍茫......
画外响起悲伤的歌声--
我在心底唱过无数支歌
妈妈，你可曾听见
我曾在心中发出过无数次的呼喊
妈妈，可曾听见

当冬天将要过去的时候
当春天的风将吹绿原野
妈妈，妈妈
你可曾听见我深情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