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
1、草屋、日、冬
小强背着鼓鼓的书包走进家门，父亲、母亲正陪着学生小杭说话，小强叫一声：“杭哥，你来啦！”
杭哥站起身应着，父亲道：“小杭，坐下坐下，跟小孩子有什么好客气的。”
小杭坐下，笑道：“ 方 老师，我几年没来，你看，小强和小亮都长成大人了。”
父亲笑道：“有什么用，都他妈的不争气！”
母亲道：“嗳，人家小杭难得来一次趟，你讲话注意一点，好不好啊！”
父亲哈哈笑道：“没办法，习惯了，自己的学生面前有啥关系，嗨嗨嗨！”
小强放好书包，从里间走了出来，小杭对他道：“小强，杭哥年初五准备结婚，到那一天，你跟你父母一起到我家里来喝喜酒，好不好？”
小强笑着点点头，父亲道：“三鬼，快点去把菜洗好了，马上烧饭，你杭哥晚饭在这里吃。”
小杭马上站了起来，道：“不不不， 方 老师，我现在要走了，还有好多事，晚饭是不能在这里吃了！”
母亲道：“你难得来一趟，饭总要吃的，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父母盛情挽留，可小杭还是走了，父母送了一程回到家，在草屋里间办公桌前看书的小亮累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在房间里走着，见小强挂着的书包鼓鼓的，便伸手将书包内的包裹掏了出来，他喊道：“妈，你过来看看，三鬼书包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啊？”
父母听见喊声，走了进来，母亲接过，拆开外面包着的布，父亲一看，道：“哟，一套军装，咦，三鬼是从哪里弄到的？”
小亮道：“哇，军装，我们好多同学做梦都想弄一套，穿上军装，再弄顶军帽，很神气的，三鬼的本事真不小，不声不响，还弄来套新的！”
母亲道：“晓得他是从哪弄来的，他人呢，小亮，去把他叫过来。”
小强拎着脸盆和菜篮刚走到厨房门口，小亮叫道：“三鬼，快过来！”
小强放好东西走进草屋，见此情景，小强道：“刚才杭哥在，你没来得及讲，这套军装是同学今天刚刚拿来送给我的，我不要，她一定要给我。”
父亲笑着道：“什么同学，对你这么好啊？”
小亮皮笑肉不笑道：“肯定关系不一般，没有非常特殊的关系，谁肯给啊！”
母亲抖了抖手中抓着的衣服，道：“是啊，你讲讲看，别人凭什么要把这么好的衣服送给你穿，小亮讲的没错，没有特殊的关系，谁肯给？我问你，是不是那个女同学给的，啊？你们俩倒是配合默契，你送胸罩给她，她送衣服给你，恩，不错不错。”
听到这，小亮傻乎乎地哈哈大笑。小强用异样的眼光盯了盯母亲，又盯了盯小亮，气呼呼地转身就朝外走去。母亲大喝一声道：“你敢走，回来！”
父亲道：“好了，好了，你也真是的，讲出的话也不掂量掂量轻重，这种话好讲的，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考虑考虑他的自尊心！”
母亲道：“他有屁个自尊心，要有自尊心的话，他就不要拿别人的东西回来，嫌家里的衣服不好，我还怀疑他厚着脸皮去讨来的！”
小强已掏好米，下了锅，坐在灶下生火做饭，父亲沉着脸走进厨房，围上围裙，切起了菜。
母亲走了进来，道：“三鬼，这套衣服明天拿回去还给人家，你凭什么要拿别人的东西啊！不要脸，听到没有？”
小强未作声，父亲放下菜刀，对小强道：“三鬼，有句俗话，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老子活了半辈子，就从来没要过别人的东西，你姆妈有些话恐怕讲得过火了一点，但总的还是在为你好，任何东西，只有靠自己劳动去获得，那用起来才会理直气壮，别人想讲你闲话也没把柄，穿的破点又怎么样，自己本事学好了，你天天穿新的，别人也无话可讲，明天把这套衣服还给人家，听到没有？”
小强点点头，炉膛内的火熊熊燃烧着。
2、父母的卧室、日、冬
天上下着小雪，父亲捧着一台电视机，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门口，他用脚踢踢门，母亲开了门，见父亲搬了台电视机回来，瞪着大眼问道：“咦，老头子，这电视机哪来的？”
父亲将电视机放好，道：“哎呀，累死了，我还以为很轻呢，没想到有这么重，这是我们系里上学期刚买的那台，放假了，放在办公室又没人看，搬回来看几天，春节期间的电视节目还不错。”
小亮高兴地跳了起来，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有电视看了，哇，爸，这台电视机比小驼子家的那台大多了，对吧？”
父亲道：“他们家那是九寸的，这台是十七寸的，几乎大一倍呢！”
父亲接着搞好了电源，架好了天线，一摁开关，一片雪花点，父亲拔弄着电视机上的调节开关，终于调出了频道，三人乐呵呵地边吃瓜子、花生，边欣赏着节目。
看着看着，父亲突然对小亮道：“二鬼，你只知道自己看，去把三鬼叫来，让他也来看看。”
小亮道：“外面还在下雪，等雪停了再说。”
母亲道：“不要叫他，他还想看电视嘞，马上要考大学了，还有功夫看？”
父亲道：“难得的耶，又不是叫他天天看，那二鬼不也是要考吗？”
母亲道：“三鬼能跟小亮比啊，小亮自觉性强，再说，过不了几天，他们学校就要进行寒假补课了，你还是让他收收心吧！”
父亲道：“好好好，嗨嗨，你讲话总是带有权威性，嘿嘿嘿！”
3、草屋、日、冬
父母、小亮穿戴整齐地来到草屋。小强正趴在桌上做作业。
母亲道：“我们走了以后 ，你把院子里的雪铲一铲，顺便把屋檐上结的冰打掉。”
父亲道：“还是带他一块去吧，小杭讲过也叫他去的。”
小亮也道：“妈，还是带小强去吧，这样，喜糖、喜蛋可以多分一份。”
父亲嘲笑道：“你妈妈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小强站起来，边收拾书本边对父亲道：“阿爸，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在家做事算了。”
母亲道：“就是，要去那么多人干什么，三鬼，这是我们房间的钥匙，这里的事忙完以后，去把我们房间打扫整理一下，但有一点我可警告你噢，那台电视机你不要去碰它，你要是瞎弄，弄坏了，我跟你阿爸一年的工资不吃不喝都陪不起，听到没有？”
小强应着，接过母亲递来的一把钥匙，父亲道：“好了好了，不要罗嗦了，时候不早了，快点走吧！”
小亮也急道：“妈最罗嗦，每次出个门都要摸半天！”母亲笑笑，三人终于走了。
小强找了竹竿，一口气将自家门前和齐叔叔家门前房檐上的冰打掉，又拿起铁锹铲起了雪。
当他铲到齐叔叔家门口时，齐叔叔打开门，走了出来，道：“强子，你铲你的自家门前的好了，我这，我自己来，快快快，听话！”
小强直起腰笑道：“齐叔叔，没关系的，这样铲铲身上还会发热。”
齐叔叔从厨房拿了把铁锹边铲边说道：“你天天家务事都忙不过来，还来帮我们，齐叔叔心里过意不去啊！”
小强道：“我力气好，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齐叔叔问道：“强子，你爸妈呢？”
小强道：“他（她）们去喝喜酒去了。我阿爸以前的学生今天结婚了。”
齐叔叔道：“你怎么不去？”
小强道：“我阿爸是想带我去的，我自己不想去，人家结婚我穿的这样，去了不合适！”
齐叔叔直起腰，道：“不错不错，强子越来越成熟了。蛮会替人考虑的，你大哥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小强道：“阿哥在那里已经参加工作了，听我阿爸讲以后好象能当医生，现在好像在哪所学校读书呢。”
齐叔叔高兴地叫道：“老杨，你出来，大伟有消息了！”
杨阿姨走了出来，齐叔叔手撑着锹，道：“强子刚才讲，大伟已经参加工作了！”
杨阿姨高兴地睁大眼，道：“真的，哎呀，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嗳，强子，你哥是什么工作呀？”
齐叔叔道：“好工种，医生，现在应该在进修，以后就是医生了，哎呀，你们俩个，已经一个有出路了，强子，接下去就看你的了，怎么样，考大学有希望吗？”
小强道：“没希望，我最怕理科，可偏偏不让我读文科，我准备放弃了。”
杨阿姨道：“那你以后也只能等着招工啦？”
小强道：“不一定，我和几个同学谈起来，要是考不上，我们就当兵去。”
齐叔叔道：“呃，这也是一条路，到了部队。书本不要丢，还可以考军校呢！”
小强笑了笑，道：“齐叔叔，我和你想的一样呢！”
三人都哈哈乐着。
4、父母的卧室、晚、冬
小强来到父母的卧室，拉亮灯，那台电视机就放在写字台上，打扫完地，整理好房间，他走到电视机前左右上下打量着，顺手一按机上的按钮，电视机打开了，他看着电视机右边有许多调节开关，便伸手拨弄着，突然电视机黑屏了，任凭他怎么弄，电视机就是不会亮，这下他傻了眼，站在电视机前发呆。
父母和小亮回来了，见小强呆在电视机前，父亲解下围巾道：“三鬼，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想看电视啊，来来来，刚好，我把它打开，你也看一会再走。”说着，父亲伸手摁了开关，可等了半天，电视机就是没反应，检查了一下电源，再摁开关还是没反应。父亲道：“咦，怎么回事，电视机怎么会没反应？”
母亲道：“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强摸着头皮道：“阿爸，刚才我动过一下，看了没一会，它就不亮了！”
母亲瞪眼道：“不是讲过叫你不要动的吗？”
父亲道：“你过来，讲讲看，你动了拿些地方！”
小强用手指指那些调节开关。
父亲道：光动这些调节开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奇怪！三鬼，你其他地方动过没有，要是动过，你就老实讲！”
小强道：“其他地方没动过。”
小亮急道：“这下倒好，我催死催活地催爸妈早点回来，就是想早点回来看电视的，你倒好，手空着没事干，把电视机搞搞坏，这下你满意了吧！”
母亲骂道：“死三鬼，临走的时候我还特意关照过你，你胆大，把我们的话当耳边风！”
父亲道：“我去叫老王来一下，他教物理的，无线电是他的专业，他恐怕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说完，父亲走了。
小强转身刚想走，母亲呵斥道：“你想走到哪去啊，死进来！”
小强慢慢地走了进来，对母亲道：“姆妈，今天是我错了。”
母亲上前揪住小强的头发，恶狠狠地骂道：“骚王八，你还会认错啊！”说着，巴掌雨点般落在小强的脸上。
小亮在一边叫道：“三鬼，你活该！谁叫妈的话你不听！”
小强好不容易挣脱了母亲的手，母亲刚想上来抓他，他已奔了出去。只听母亲在身后骂道：“你跑，叫你跑，等会老娘再来找你算帐。”
父亲和大个子王叔叔回到房间，见母亲的神情，父亲问道：“怎么，你教训过三鬼啦？”母亲喘着气未作声。
王叔叔自己检查着电视机，对父亲道：“现在这玩意儿太少，把不大接触得到，我他妈的也是一知半解，也不太敢弄。”
父亲陪在边上，道：“是呃，这么贵重的东西，几家能买的起啊？”
王叔叔想了想，道：“其他不会有毛病，是不是保险丝烧掉了，我拆下来看看。”
父亲道：“要是保险丝烧掉倒不要紧，就怕是显像管出问题。”
王叔叔取下保险丝在灯光下一照，道：果然是保险丝烧掉，还好还好！哈哈哈！”
父亲道：“还算运气，哎，老王，这种保险丝要到哪才能买到啊？”
王叔叔道：“这恐怕要到卖电视机的店里去问一下，不过，你家里铜丝代替一下也行。”
父亲急忙找来一根铜丝，王叔叔看了看，道：“这根铜丝会不会太粗啊？试试看。”
装上了铜丝，王叔叔一摁电视机的开关，没想到，电视机屏幕光是一亮，就黑屏了，电视机冒起一股淡淡的青烟。
王叔叔道：“坏了坏了，铜丝太粗了，这下，里面不知会是什么烧掉了！”父母盯着电视机，都愣住了。
5、草屋、晚、冬
草屋的屋顶覆盖着积雪，泛着银光，齐叔叔家黑着灯。小强呆呆地坐在饭桌边，父亲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他抡起早已握在手中的皮带朝小强身上打去，见小强没啥反应。
父亲狠狠地道：“把外面的棉袄脱掉，快点！”
小强边脱边对父亲道：“阿爸，今天是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父亲怒道：“不行，快脱！”小强脱的只剩件破衬衣。父亲的皮带全部落在小强的背脊上，皮带打断了，父亲又将小强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母亲走了进来，在一边骂道：“这个害人精，我们这一辈子非要死在他身上不可！”
父亲站起身，怒道：“今天老子干脆把他打打死算了，省得以后害人。”
父亲又找来木条，小强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父亲走过来怒道：“把两只手伸出来！”
小强乖乖地伸出双手，咬紧牙关让父亲打着，也不知打了多少下，父亲终于扔了木条，他喘着气，骂道：“妈妈的，你手痒呃，个小畜生，你怎么这么淘气啊，我老早警告过你，不要把老子惹火了，我跟你讲，还不算完，明天老子还要揍你，非要把你打成白痴不可！”说完，父亲又气冲冲地走了。
小强穿上衣服，将双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顺势用衣袖擦去眼泪，母亲从里间拎着一只塑料底布鞋走了出来，她骂道：“你这个畜生，老娘今天非要打得你记住一辈子。”说着，她上前揪住小强的头发，挥起鞋底朝小强的左脸使劲打着。
猛然间，小强一把抓住母亲挥来的鞋子，使劲掰掉母亲的手，他用力将鞋子朝后窗砸去，后窗的玻璃碎了，他使劲发疯地咆哮道：“打够了没有，打够了没有？”说着，他冲进里间，取下书包，当冲到门口时，他又回头咆哮道：“你们要把我生下来干什么！”说完，他冲出家门，消失在夜色中。母亲瞪着眼呆立在房中。
6、大街上、夜、冬
街面上覆盖着积雪，街上几乎没了行人，许多商店的门口悬挂着灯笼，家家户户的门上也张贴着对联，微弱的路灯下。
大街上、小巷中都留下了小强慢腾腾地足迹。他背着书包，双手拢在衣袖里，漫无目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市搬运公司的大门口，门敞开着，里面停有几辆带敞蓬的卡车，小强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地爬上其中的一辆，车内装着袋装的水泥包，他从书包里找出几张纸铺在最里面的水泥包上，他轻轻地坐下，当他将背向后一靠时，却似弹簧般的直起了腰，口中发出疼痛的声音。他将已湿的鞋脱下，又脱下湿透了的破袜子，用手背搓揉着脚趾。
天渐渐地亮了。坐在水泥包上而扑在膝盖上的小强醒了过来，他赶紧穿好鞋袜，悄悄地溜下车，朝大街上走去。
7、井台、日、冬
母亲脚穿着鞋，拎着一篮衣服，拎着棒槌来到井台，后面跟着双手抱着大木盆的小亮，小亮将木盆放在出水口，使劲地压水，可压了老半天，水流却很小。
母亲急道：“你用点劲啊，这样，衣服要洗到什么时候？”
小亮急道：“我已经用了最大的劲了，它不出水，你能怪我啊！”
母亲道：“吃了这么多年饭，你力气长到哪去了，你也真没用！”
小亮停下手中的活，不高兴地道：“你不要老是讲我没用好不好，爸这样骂我，你也这样讲，有用也要被你们讲得没用了！”
母亲道：“好好好，你快点压水吧，你有用有用！”
小亮艰难地压着水，母亲走过来，俩人一起压着水。
8、烈士陵园、日、冬
几个中学生从小强身边经过，他们正在兴高采烈地争论、比着谁拿的红纸包多。小强回头看着他们活蹦乱跳的身影远去。他走进烈士陵园的大门，来到亭子里坐下，和徐雅在此快乐的情景浮现眼前，他累了，躺在亭子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在一条宽宽的河对岸，奶奶正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河边没有船，他跳了进去，非常吃力地游到了对岸，高兴地扑进奶奶的怀里，他对奶奶说道：“阿娘，我好饿，好冷。”奶奶把他领回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油酱油泡饭，道：“小强，快趁热吃吧！”小强高兴地接过碗刚想吃，奶奶一阵剧烈的咳嗽，口中吐出鲜血，小强一急，碗落在了地上。小强扶住奶奶，急切地喊道：“阿娘，你怎么了，怎么了？”
一位戴着红袖章的老者来到亭子里，他拍着小强的屁股，道：“喂，快醒醒！”
小强一屁股坐了起来，望着面前的老者，老者道：“小伙子，这是什么天啊，你这样睡还不冻坏啊！这里要关门了，你快点回家吧！”
小强揉了揉脸站了起来，他嗒吧嗒吧嘴唇对着老者道：“老爷爷，能不能等一下，我到塘里去喝口水，我渴死了。”
老者道：“小伙子，这里是死水，要喝出病来的，不能喝，走，到我大门口的房间去，我那有开水。”
老者看着小强的脸，问道：“小伙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啊？不光肿，还有这么多乌青啊？”见小强低头不语，老者不问了。小强随老者朝前走去。
9、郊外、日、冬
夕阳西下，田野里的积雪已开始融化，远处的村庄炊烟升腾，小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田间，他低头从这块菜地找到那块菜地，可地上是光秃秃的，他用树枝在地里挖着泥土，可什么东西也没有，他坐回到田埂上。
天色已渐渐地暗了下来，不远处有一间破败的瓜棚，边上有一草垛。小强朝瓜棚走去。
10、草屋、晚、冬
父母、小亮坐在灯下吃饭。
父亲阴沉着脸，母亲看看父亲，道：“老头子，怎么有饭吃还不高兴啊，你好象有什么心事啊？”
父亲皱着眉头道：“都七天了，这个三鬼这么冷的天，跑到哪去了，不饿死也要把它冻死了！”
母亲道：“嗨，我以为你有其它什么心事，搞了半天，你还在为他操心啊？你也真是的，又不是我们赶他走的，是他自己要自绝于我们，活着是他的造化，死了，也怨不得我们！”
父亲道：“你讲的倒是轻巧，三鬼再怎么样也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呃！”
母亲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他跑的那一天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啊，你又不在场，他那付神气，简直是想把老娘吃了！儿子？我宁可不要这样的儿子！”
父亲道：“这要怪你自己，我都那样狠狠地教训过了，你就不要再打了，你还要去教训，他那天没有还手，说明三鬼本质还不错，至少你在他眼里还算是个母亲呐！”
母亲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要往他脸上贴金，我才不会像你那样想问题。”
父亲道：“那怎么办呢，终归是自己生下来的，这样，明天叫小亮到他学校去找找，要是在学校的话，就把他叫回来。”
小亮随口应了一声。母亲朝小亮一瞪眼，道：“噢？噢什么噢啊！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让他死在外面！”
父亲怒道：“嗳，你这个人，怎么跟你讲道理你就是不听啊，你不要把老子惹火了！”
母亲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火就火好了，老娘还怕你？”
父亲真的火了，他将饭碗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伸手一巴掌，打在母亲的脸上，用手掀翻了饭桌，怒气冲冲地走了！
身后传来母亲、小亮的哭声。
11、学校、日、冬
父亲穿着一套深色的中山装走进二中的大门，他径自朝老师的宿舍走去。
12、教宿、日、冬
班主任黄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同学们静悄悄地听着，父亲在一位男老师的陪同下，来到教室门口，班主任放下书，走到教室门口问道：“嗳，姚老师，你有什么事？”
被称作 姚 老师的男子，指着父亲对 黄 老师道：“ 黄 老师，这位是你班上学生方小强的父亲，，也是我的老师！”
黄老师立刻上前握住父亲的手，笑道：“哟，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方 老师您好您好，你是老前辈了， 方 老师来，是不是来给方小强请假的？”
父亲松了手，一愣，道：“怎么？ 黄 老师，我儿子这几天没来过？”
黄老师也愣住了，他推推眼镜道：“没来过呀，我还以为他在家里有事，不来参加假期补课呢！”
父亲看着面前二位老师，皱着眉头道：“咦，奇怪，我还以为总会在学校里。”
父亲又伸头朝教室里张望着， 黄 老师走到教室门口朝里喊道：“王建国，你出来一下！”
同学们都在互相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王建国走出教室，班主任道：“ 方 老师，这位同学平常和方小强坐一起的，也比较要好。”
转而又对王建国道：“这位是方小强的爸爸！”
王建国有礼貌地叫了声：“ 方 老师好！”
父亲笑笑点点头。 黄 老师问王建国，道：“王建国，这几天，你有没有见到过方小强？”
建国看看面前的三人，道：“没有啊？我还在奇怪他怎么不来补课！”
黄老师正色道：“你可要讲实话，见过就见过，不能隐瞒啊！”
王建国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黄老师看看父亲，对建国道：“好了好，你回教室吧，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见到他，你一定要负责把他带到我面前来，能不能做到？”
建国道：“只要他来找我，我一定带着他去找你，我敢保证！”
黄老师挥挥手，建国回教室去了， 姚 老师见父亲焦急的神态，道：“ 方 老师，你也别急，要不叫 黄 老师发动学生去找找，或许我们能找到呢！”
黄老师道：“这个不难，但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要让我这个做班主任的晓得一点，我也好部署一下啊？”
父亲叹了口气，道：“这都怪我们做父母的教育方式太粗暴，只因他在家不听话，做错了事，让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结果，年初五晚上从家里背着书包逃了出来，直到现在也没有回家。”
黄老师掰着指头，道：“唷，照这样讲来，今天是第八天了，哎呀，这么冷的天，不饿死也得…！”
黄老师想了想对父亲道：“既然他背着书包从家出走，我想，他肯定不会走远，否则，他要这些又没用，这说明，他只要想通，还是要回来上课的！”
姚老师点着头，道：“恩，我也觉得 黄 老师讲的有道理，哎， 方 老师，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亲戚吗？”
父亲道：“一家亲戚都没有，他最近的舅舅也远在合肥，这几天在家里我也认为，他既然背着书包，肯定会在学校，我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黄老师劝道：“ 方 老师，我这个班主任也有责任，原本是想托学生带个条子来问一问的，但班上没有别的学生和你们家在一块的，不过人多好办事，我班上有这么多学生，我只要一发动，就很可能把他找回来！”
父亲道：“那就 麻烦黄 老师了，我也再到别处去找找。”
黄老师朝上推推眼镜，笑着对父亲道：“ 方 老师，你是 姚 老 师的 老师，也可以说是我的老师，学生在这里就不客气地劝一句， 方 老师，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些问题已经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孩子都有自尊心，特别是快成年的孩子，他在这个时候个性特别强，他们不但需要来自社会的认可，更需要父母的尊重。”
父亲道：“ 黄 老师，你讲的没错，我们总认为自己的孩子，打几下没事，根本就没考虑什么自尊心，我的脾气又不好，过去，我的父亲对我们采取的就是这种法西斯的教育方式，我恐怕真的受了我父亲的影响。哈哈哈！”
黄老师笑道：“ 方 老师，现在是改革开放的年代啦，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过去接受的是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家庭教育模式，一切都是父母说了算，一切都由父母做主，父母包办子女一切，不行了， 方 老师，你看我班里的这些学生，接受新东西的能力强的很，特别是接受西方的东西，那就更快！”
父亲叹气道：“看样子，我不服老不行啊！唉，我从事教育工作这么多年，在教自己子女上面非常失败！”
黄老师劝道：“ 方 老师，你也别太自责了，孩子也不好，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嘛，脾气怎么好这么犟呢，等我找到他，我还要好好地批评他，要不这样， 方 老师，你先回去，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父亲笑着与 黄 老师握手道别， 黄 老师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摇着头走回教室。
13、教室、日、冬
在黄老师的组织下，同学们三、五成群相约准备出发。
临走时， 黄 老师关照道：“同学们注意了，我们不但要把方小强找回来，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大家也不要走得太远，因为，我估计他不会走得太远，无论如何，各小组在下午五点钟前赶回教室报道，我在这里等你们，好，出发吧！”
同学们纷纷朝校外走去。建国把立峰拉到一边，道：“这事不知徐雅知道不知道？
立峰道：我想肯定不知道，虽然他（她）们俩要好，但看得出来，还没有发展到你老兄这种地步。小强又死爱面子，他不可能去找徐雅，要找，也是来找我们更合适呀！不知道为什么，他逃到外面这么多天，也不晓得来找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至少不会饿肚子，不会挨冻啊！”
建国道：“他肯定也想过的，现在大过年的，他哪好意思到别人家去？我现在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徐雅？”
立峰道：“我想应该讲一声，毕竟都不是一般的朋友，不告诉她，情理上说不过去，你说呢？”
建国道：“我也这么想，不过以后那臭小子会不会怪我们？唉，管他呢，走，我们去把徐雅叫出来。”
14、烈士陵园、日、冬
徐雅、立峰、建国三人从校门口急匆匆走出，徐雅擦去流下的眼泪，道：“这么多天了，他没来找过你们任何人？”
建国道：“没有啊，他谁都没来找，主要现在是春节，要是平时，他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徐雅道：“这个人好点傻，也可以来找我嘛，大家的命都不好，死要面子干什么！”
建国道：“他又不认识你家？”
徐雅道：“认识的，有一天晚上，我故意让他送我到家门口的！”
徐雅突然停下，问道：“嗳，你们说他会不会一时兴起，又像过去那样，往老家方向跑啦？”
建国想了想，道：“不会的，不会的！”
立峰道：“我想有可能的，他做梦都想回老家，这么多天见不到人，我想，十有八九是往南去了。”
徐雅喃喃地道：“他跟我说过，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傻想着走回老家的啊！”
建国道：“我说不会是有根据的，第一，他上次到我家来告诉我，要走回老家，当时也是背着书包，但那次书包里装的不是书，而是一把剃头刀和其它工具。这一次是背着现在的书走的；第二，他是一个很讲情义的人，徐雅你送给他的那套军装，因为他父母不同意他穿，还给你又怕伤你的心，他把那套衣服拿到我这，叫我先替他保管一下，等到他要离开这个家时，他要来取走带在身边，他又没来取过，所以我想他肯定是躲在哪里！”
立峰道：“徐雅，你和小强平时都到过哪些地方？”
徐雅看着立峰，忽然道：“走，我们到烈士陵园去找一找！”
三人疾步走进陵园，分头找遍了陵园内的各个角落，他们失望地走到陵园大门口，一老者坐在门房里面听收音机，建国想了想，来到门口，道：“老师傅，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者关了收音机走了出来，道：“你们想打听谁啊？”
建国道：“你有没有看见有一个背着破书包，穿着一身打补丁的衣裤，眼睛大大的，人瘦瘦的，个子和我们差不多高，年纪…？”
老者马上打断建国的话，道：“有有，来过， 来过一趟，我见他这么冷的天睡在里面的亭子里，怕他冻坏了，我就把他喊醒了，但，这小伙子的脸不知怎么了，肿得厉害，还都是乌青，他口渴，要喝这死水塘里的水，我没让他喝，就把他带到我这，喏，他就是站在你现在这个地方，喝了一大茶缸子开水，好像口渴得不得了，怎么，你们找他？”
建国道：“是啊，找他。他是我们的同学，我们又是好朋友，老师傅，他要是再来的话，麻烦您告诉他一声，叫他来找我，我姓王，好吗？”
老者道：“好好好，行！”
建国道：“谢谢你噢，老师傅！”
道别了老者，三人走过桥，来到人行道上，徐雅哭了，建国和立峰劝了好一会，徐雅终于平静了下来，道：“难怪他不肯来找你们，也不到学校来上课，他这付样子，根本就没办法见人啊，不要说他要伤心死了，我都不好受！”说着，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建国和立峰也用手抹着眼泪，
行人奇怪地看着他们，徐雅止住了哭，三人扑在栏杆上，背对着大街，半天不语。
15、瓜棚、日、冬
一农民挑着一副空担子来到草场边，他放下担子，将草垛的草一捧捧地装入担中，但他发现在通往瓜棚的路上，稻草洒落一下，他想了想，便来到瓜棚门口，朝里一张望，吓了一大跳，里面的地上分明卷曲地躺着一个人，他的嘴里衔着稻草，头下枕着书包，身下铺着稻草，下半身也几乎让稻草埋没了，他吓得赶紧朝远处的村子跑去。
不一会，跑来了许多村民，一胆大的村民走进破瓜棚，伸手在躺着的人的鼻子上一试，对许多伸头张望的村民道：“活的活的，他的鼻息好烫！”
他又伸手往头上一摸，道：“我的天哪，他烧得很厉害，要赶快送医院！”
这位村民走出瓜棚道：“队长呢，队长？”
被称作队长的人正小跑着来到瓜棚前，问道：“怎么回事？”
这位村民道：“队长，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孩子发高烧，必需马上送医院！”
队长走进瓜棚，他伸手摸了摸躺着的人的额头，手一下缩了回来，道：“我的妈呀，肯定四十度以上！”
他又推了推躺着的人，却没反应，队长走出瓜棚道：“那个谁呀，快点，去把队里的拖拉开来，人命关天，快点！”有一小伙子应着，朝村庄跑去。”
16、学校、日、冬
一村民手中拿着一个作业本走进中学校园，他在一排排的教室门口寻找着，好不容易看见一教室门口的牌子上写着高二四班。他再仔细一看本子，高兴地闯进正在上课的教室，同学们和班主任全都愣住了，只听来者问班主任道：“老师，请问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一位叫方小强的？”
听到这句问话，好多同学都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班主任推了推镜架，道：“是啊，有啊，什么事？”
来者道：“总算找到了，老师，我是来通知你的，方小强已经被我们送到了市人民医院急诊室，你快去看看吧！”
班主任大吃一惊道：“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还未等村民开口，全班同学呼啦一下，全部冲出教室，朝校外奔去。
17、医院、日、冬
急诊室内，小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护士医生正紧张地忙碌着，送他来的生产队长和村民正在门口张望着，同学们纷纷跑进了医院，来到急诊室，人越来越多，大家喘着气，互相挤着都想看看躺着的小强。
医生将已挤进急诊室的建国、海洋等人赶到了门口，医生道：“外面的人不要吵，请安静一点，病人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
建国悄悄地对海洋道：“海洋，你在这守着，我再到学校去一趟，我去把徐雅叫来。”说着，建国跑了。
班主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了医院，他挤进急诊室，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强，问医生道：“医生，我是他的老师，你能不能把他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医生拉着班主任来到门外，同学们、村民们都围了上来，医生道：“孩子高烧四十一度九，声带因剧烈咳嗽已破裂，身体极度虚弱，送到医院时，我们发现，他的口腔中，含着许多干瘪的稻谷，溃烂的双手，我们已替他上了药包扎了，左脸乌紫，我们还发现他身上有许多鞭痕，好像被殴打过，至于他肺部是否有问题，有待于检查，目前，我们正在给他输液，让他先恢复点体力。”医院的走廊上已哭声一片。
医生接着说道：“这位老师，你们应该好好感谢这几位村民，是他们把孩子及时地送进了医院，否则，后果就严重了。”
班主任走到五位村民面前，与他们一一握手致谢，他一把将海洋拉到一边，从口袋掏出钱，一阵耳语之后，海洋跑了出去。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走了出来，班主任问道：“嗳，医生，这是……？”
医生道：“送病房，他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大家默默地跟在后面，将小强送进了病房，海洋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将手中的五包香烟递给班主任，班主任从病房走了出来，对正商量着要走的五位村民道：“救命之恩，恩重如山，我先代表学校向你们表示深深地谢意。这五包烟不成敬意，来，大家拿着！”说着，班主任将五包百寿香烟硬往他们手中塞，村民们就是不肯要。
生产队长对班主任道：“老师，您实在太客气了，救人这是应该的，孩子蛮可怜的，看见他没事了，我们也就放心了。香烟我们不能要，等孩子醒了替我们转告一声，希望他早日康复。好好读书，可不能再这样了！”
班主任急道：“拿着拿着，我又不抽烟，你们不要，叫我怎么办呀？”
海洋从班主任手中夺过香烟，使劲地将五包香烟塞进村民们每个人的口袋。班主任和同学们一起将五位村民送出医院大门，挥手目送着拖拉机远去。
18、医院、日、冬
同学们都走了，海洋和立峰们陪在小强的病床前，小强慢慢地睁开眼，海洋和立峰高兴极了。他俩又是推他又是拍他的脸，小强看着他俩，默默地流下两行泪，他俩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块毛巾替小强擦去眼泪，小强两手撑着床，探起身，他俩赶紧扶着他，放好枕头，让小强靠在床头。看着建国和立峰，小强用无力而又嘶哑的声音问道：“建国，建国呢？”
海洋笑道：“建国请人去了！”
小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海洋。建国和徐雅出现在病房门口，见到小强，站在门口的徐雅眼泪不自觉得掉了下来，小强也情不自禁地落泪了，他抬起包着纱布的手指指床边，立峰从床边的凳子上站了起来，让徐雅坐下。
建国坐到床边。他拉着小强的手，道：“兄弟，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你让我们好担心啊”，说着，建国用嘴向徐雅一洳。
海洋道：“走走走，我们三个出去一下，徐雅你陪一会，我们就回来。”说着，向两人一示意，三人走出病房。
在医院的走廊上，海洋道：“你们俩真笨，那臭小子几天没吃饭了，肯定饿坏了，我们去给他买点吃的，我这里有好多压岁钱。”
建国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想让他（她）们俩单独在一起说说话，怎么一下子变聪明了，原来你只想到这一点上。”三人乐着走出医院。
徐雅抚摸着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轻声问道：“这么多天，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小强摇摇头，道：“没什么？”
徐雅问道：“你嗓子怎么啦？”
小强用另一只手摸着喉咙道：“咳嗽咳得好像声带破了。”
徐雅责怪道：“你怎么就不知道来找我，找我不好意思，你也可以去找王建国他们呀？”
小强笑笑，道：“我是想先挺一段日子，等过完春节再来找你们的。”徐雅伤心地道：“我们谁不为你着急啊！我还以为你又想回老家了呢！”
护士走了进来，将一支温度计塞进小强的腋窝，并嘱咐道：“病人很虚，少说话。”俩人点点头。
建国他们提着东西回来了，护士瞪着眼道：“你们不要胡乱给他吃东西！”
建国从网兜中取出一只盒，问道：“冲点藕粉，可不可以？”
护士道：“只能吃点藕粉，也不能多，其他东西没有医生的允许，不能让他吃噢！”四人应着。
护士看了看表，她取出小强身上的温度计，四人上前伸头看着，建国问道：“医生，还有几度？”
护士道：“退烧了，只有三十九度了。”护士走了。
海洋道：“好好，退了不少了，兄弟，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们陪你去散散心！”
徐雅已将藕粉冲好，建国端着走到床前，小强伸手来接，建国道：“你现在是老爷，你还是躺着吧，我来喂你！大家都笑了，小强还是抢过杯子，一口接一口地很快把藕粉吃光了。
小强问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
海洋说道：“知道，知道！就是你下乡蹲点的那个村子里的人！”
立峰一巴掌拍在海洋的屁股上，大家开心地乐了。小强叹了一口气，道：“等我好了，你们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那个村子，我想去谢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四人道：“行行，一起去！”
班主任陪着父亲匆匆来到病房门口，父亲的面部表情非常严肃，班主任对四人道：“大家走出去一下！”
四人默默地走出病房，见到父亲，小强的眼睛直直地，口中喊道：“阿爸。”
父亲走到床前，注视着小强，他口中深深地长出一口气，道：“看来，你的造化还真不错，既没冻死也没饿死，唉！你又何必这么犟呢，你看看，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算了，这个家，我看你也确实不想呆了，这个学期混结束，你还是当兵走吧，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这次为了出来找你，我又打了你姆妈，唉！我和你姆妈结婚到现在，就动了两次手，还全都是为了你，你想想，你好好想想，这个家自从你来了以后，安静过没有，我和你姆妈原本很好的感情，就因为有了你和大鬼，弄到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面除了我们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之外，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一走了事了，留给我们的又是什么？你不愿回这个家倒算了，现在也害的我回不了了，算了，我再讲也没用，你也听不进，我先走了，想办法回去帮你拿几件换洗衣服拿点钱，你在这里先静养几天，听医生的话，不要再乱跑了，听到没有？”
望着满面愁容的父亲，小强含泪点点头。
19．家 晚 冬
天已黑，大个子王叔叔陪着父亲来到草屋门前。家门紧闭，窗口透着灯光。王叔叔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朝站在院子雪地里的父亲笑笑，抬手敲了敲门。
只听母亲从里面问道：“谁啊？”
门外道：“老柴，是我老王啊。”
母亲拔了插销开了门，见后面还有父亲，母亲立刻又要关门，王叔叔大叫道：“啊，我的脚夹住了！”
母亲赶紧松手。王叔叔嬉皮笑脸地将门推开，道：“哈哈，老柴，你上当啦！”
接着，对外面的父亲道：“老方，还楞着干啥，还嫌外面没站够啊，快进来。”
母亲骂道：“他已经不要这个家了，进来干什么”。
父亲无奈地进了屋。
王叔叔劝母亲坐下后，道：“老柴啊，我和你们夫妻是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了，彼此都比较了解互相信任，老方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了，老方也很后悔，我也骂他了，大家夫妻一场不容易，日子已经够苦了，只能在感情上找点慰藉了，你们平时的夫妻感情我们这些老同事都很羡慕啊，不要因为孩子的事，伤这么大的元气啊”
母亲气呼呼地道：“老王，为了几个孩子，我们没少吵架，在教育子女的问题上因为有不同的看法而吵架，这是正常的，谁家夫妻没为孩子的事吵架过？我们现在开始升级了，他竟然第二次动手打我了，还都是因为这个死鬼，妈的，人家老婆在外面偷汉子，做丈夫的还没动手打呢，我只不过是教训教训自己的儿子，犯得着他这样来对付老娘，老娘跟着他这么多年吃多少苦都受的了，唯独这口气我就是咽不下！”母亲说着哭开了。
王叔叔赶紧劝道：“老柴啊，你也不要伤心了，打你是老方不对，他也认识到自己的脾气太急，不够冷静，怎么讲为来为去，也都是为了孩子，要是没有孩子，也不会出现这些矛盾，老方你说是吧？”
父亲叹气道：“唉，已经这么穷了，我真后悔，生他们干什么，一个都不争气，还老是因为他们生气！”
母亲擦去眼泪，道：“哼，三个儿子我好像就养了一个，那两个连捡来的都不如，养这么大，养出仇来了，我真后悔，那时候，真不该把他们两送走，我自己带大，就不会这个熊样！”
父亲对母亲道：“讲这个话未必太迟，当初你的身体如何你忘了？”
母亲道：“要是知道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当初就算累死我也该自己带，总比现在后悔强，那时候，我说自己带，你就是不肯，怎么样，你现在满意了吧！
父亲似笑非笑道：“你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其实，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
王叔叔也笑道：“老柴，你们当年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依你那身体，能把小亮带在身边，已经很不容易了。”
母亲道：“还好我身边留了一个，否则，不堪设想，以后，我靠不到他们，小亮我总还靠的住。”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站在屋后窗子下的小强静静地听着
王叔叔的声音：老柴，孩子已经找到了，不过，现在还在医院里。
母亲的声音：我可没叫他住院，他自找的，活该！
王叔叔的声音：老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等强子回来后，我们做父母的改变点方式，放一放父母的威严，让他进门就感觉到温暖，怎么样？
母亲的声音：别做他的春秋大梦了，要老娘向儿子屈服？那是天方夜谭！三鬼要么继续死在外面，他要是回来，老娘这一关看他怎么过，老娘心胸没那么宽，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无所谓他以后对我怎么样，大不了就当少养了一个儿子！我巴不得他在外面早点死，省得他活着现世害人。
20．沙滩 夜 冬
远远望去，沙滩白雪皑皑，河床中间停泊的几艘渡船已成白色，纷落的雪花已将河对岸的城市笼罩，两座黑塔依稀可见，一黑影踩着河滩上的积雪，沿着河边朝远处慢慢地走去，一条小花狗在雪地里蹦跳着朝远处的身影追去。空中回荡着苍凉的画外音：
小强带着哭腔道：“阿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大伟无奈地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强道：“你在，我总还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你一走，我跟谁说去！”
大伟道：“是呀，好多事情是无法跟外人说的，噢，对了，小强，你千万记住，不管家里以后发生什么事，你在外面千万不能说，有人会传话的，要是传到老娘的耳朵里就不得了了，记住噢！”
小强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的，哎，阿哥，你回到老家见到阿娘，娘娘，伯伯他们，一定要代我向他们问好，告诉阿娘，我真的很想她！”
大伟道：“我一定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小强，我走了以后，可要苦了你了。”
小强道：“阿哥，姆妈以前说我是捡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我还真希望自己真是拣来的，那样，我就去找自己的亲爹妈。”
大伟道：“别胡思乱想，那是老娘讲的气话，不要当真。 我也始终在想，到底为了什么，我们在这个家这么没有地位，这么没有自尊，我猜，只有两个原因：第一，我们俩在老家呆了十年，我们跟老家那边的亲人感情深，跟老娘没感情，怎么会有感情呢？整天跟我们吹胡子瞪眼睛，从来不给好脸色，好象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混蛋，动不动非打即骂，我们俩见到她，脑子里只有一字，怕！第二，老娘是想用高压手段压制我们，好让我们对她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做家务，我们在她眼里根本就不是儿子，而是廉价的奴隶！甚至是连奴隶都不如的奴才。”
小强道：“阿哥，你走了以后，他们要是再死打我，我可怎么办呀？”
大伟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只能忍，你只要忍五年，也就能忍出头了！”
小强道：“我一天都不想忍了，五年，我怎么忍呀！阿哥，我跟你说，有时候我就在想，姆妈出去的时候，要是永远不回来，那该多好呀！”
大伟道：“唉，你有这种想法，我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过去我也有这种想法，我那时候真希望她早点---，唉！那样，我们至少不会受这么多罪，其实，我们不该这么想，可有时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生活的那样无忧无虑，除了羡慕他们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恨她了！我真的恨死她了！”
远处的沙滩传来几声狗儿的叫声。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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