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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业电视剧(高原皇后)第3集--内容
 
授权级别:独家授权与委托 作品类别:舞台剧剧本-快板 字数:  编辑:bbbb   编辑评分: 3
投稿时间:2010/1/7 8:44:29  最新修改:2010/2/17 17:52:10  阅读:
林业电视剧(高原皇后)第3集
作者:姜文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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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1.山野/六十年代的一个夏季/夜
 
月色朦胧的夜晚,一块峁梁下的麦坪里,梳着如意大驼髻的武七嬷,正在偷捋麦穗。她的裤子是特制的双层。捋下来的麦穗,就塞在裤子里。
一只萤火虫,颤颤悠悠落在她的发髻上。
她一动,萤火虫又张惶而去。
干硬的山路上,马蹄声咚然响起。两个巡逻的青年,骑在马上,背着土铳,头像拨浪鼓一样四面张望。青年是小九、狗柱子。
七嬷忙向麦行子间蹲下去,不防麦秆一阵窸窣作响。
这声响立刻引起了两个青年的注意。
  小九:怕是獾。
  狗柱子:放它一枪。麻利点,看跑了。
  七嬷(赶紧站起身来,摆着手喊):敢放!你娘在里头屙哩。  
  小九:算你命大。稍微口紧些,就放倒你了。哪里屙不成,钻粮食地里去了?不知道的,还当你在偷粮哩。快出来吧!
  七嬷(故意干笑两声,蹲了下去):呸!不屙地里,屙你娘饭锅里去不成?滚吧,喝了猫尿,没大没小的东西,我再说也是你们的七嬷!
  两个青年笑了。
  小九:好七嬷,快出来吧!看人知道了,我们交不了差。
  七嬷(身子有些抖了,声音却不变调):小九、狗柱子,你娘还托我给你们说媳妇哩。平常你们还孝顺七嬷,今个你们倒不孝顺了!看我说给了你爹,拿鞭子抽你们!
  小九:在我们小辈跟前,你有什么难为情的?出来在路边屙吧!我们背过脸去。
  七嬷(依然赖着):吃喝屙撒,人命关天的事,你们这是催七嬷的命哩。还讲究你们跟我小爹好哩。他要在世,你们就这么待他家这出了门的女子么?
两个青年沉默了。
这时,远远的,后面又响起马蹄声。
  小九:那几个巡夜的来了。他们最爱看人的热闹。别人不安生,他们就高兴。你明明是在屙,他们要瞧见,偏要说你是在偷粮,你也说不清,我们也说不清。快走吧!
七嬷慢慢站起来,蹭出地。裤子里塞着麦穗,使她本就肥大的屁股,更显肥大。
三人都呼吸紧促。
  狗柱子(吐了吐舌头):七嬷,这年头,娘儿生娃跟兔子下崽一般,你又怀上咧!只是怎么怀在屁股上?怕是鬼胎吧?如今村里会除鬼的人多,看他们知道了,拿马鞭烂你的屁股!
  七嬷:就你鬼精灵。你娘怀你,才是个鬼胎!你今年是十九吧?西家坪王材的女子也是十九……
  狗柱子(不好意思地用鞭把一捅她):快走人,看罗嗦出好事来!
  小九:我们放你走,那几个疯狗过来就难放你走了。快走吧!
  七嬷感激地望了望他们,便慌张离去。
 
  2.武家七嬷屋内/夜
 
七嬷进了自己房里,点着灯,关了门,衣服上满是草针草汁子。
炕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五岁,是姬发。女孩三岁,是七嬷的女儿。
七嬷将麦穗从裤子里掏出来,揉搓出颗粒来,就着嘴吹掉麦芒,捣烂,烙饼。
外面鸡叫时,她烙出了几张薄饼。
七嬷(上炕,分别亲了亲两个孩子的脸蛋,心声):这下你们有吃的了。我宁愿把两只手剁了,也不愿做贼,可为你们,我把人活成贼了!活不易,死轻易,为把你们拉扯成人,我跪着活,也要活下去。
 
  3.山路上/日
 
白天,七嬷穿着红绒琵琶襟衫子,青裤,绣花黑鞋,挽着个包袱,晃着肥硕的屁股,风风火火地走在山路上。
一辆三套车,轰轰隆隆,迎面而来。
车与人,终于相对。赶车人正是昨夜遇到七嬷偷粮的小九。
七嬷低着头,抱包袱的手绞着。
  小九(心声):不过就偷了几把麦穗,看把个女霸王,可怜的。(突然停住车,笑)七嬷哪去了?
七嬷(抬头):上云梦山去看爷爷。
小九:又要拉扯小的,又丢不下老的,娘家真是你的大拖累啊!
七嬷:娘家有人在,就是我的福。我怕的,就是娘家没人拖累我。
  车上坐着一群汉子和壮妇。汉子们个个戴着灰渍渍的遮阳草帽,娘儿们则人人顶着防落尘的绣边发帕。无论汉子娘儿,都肩搭擦汗的毛巾,肘夹明晃晃的镰刀。
  秀花坐在车尾,瘦屁股不安宁地挪来挪去。
  七嬷:秀花,收哪块子地?
  秀花:核桃湾那二十亩。七嫂,你也分在这一组了。
  七嬷:有多余镰刀么?
  秀花(赶忙又挪了几下屁股):有一把。就是可惜了你这一身出门的好衣服,回去换了再下地吧!
  七嬷:叫化子也不要的衣服,有啥好的?拉我一把!
秀花将七嬷拉上车,挪了挪屁股,腾出一块地方来。
七嬷把自己那肥硕的大屁股安了下去。
秀花被卡住了,腰扭了几次,屁股却纹丝不得动,脸上显出很难受的神情来。
人喊:走吔!
小九说声“走咧”,一扬鞭,马一声“咴”,路上便起了一股轻尘。
 
  4.麦田/日
 
天空晴朗,阳光照耀着金色的麦田。
七嬷所坐的车,在麦田边停了下来。
汉子们呼啦跳下车,娘们儿则扭扭捏捏的。
这个女人:五嫂,叫咱把着你!
那个女人:我的娘呀,你抓疼咱咧!
  小九(走到车尾,耸着肩):谁把咱呢?娘儿把了肩,没汗臭。
  秀花(兴奋地摆着屁股,嗲声嗲气):嬷子把你!
便扶了他的肩,要往下跳。
小九突然一闪身,秀花不防,“呀”一声跌了下来。
小九一下子抱住她。
她更趁意,连脸都贴在了他脸上。
  七嬷(是惟一自己跳下车的娘儿,啐了一口):天下男人全给了这货,她也没个够哩!小九,你二十好几的人了,咋还不寻媳妇?你一彪好汉,跟这种货色拉拉扯扯,划得来么?
  小九(推开秀花,拍拍衣服):穷寻乐哩。七嬷,咱跟你一样心高!娶就娶绝品,不娶就不娶。
  娘儿们都朝他啐起来。
  七嬷:像我这么心高又命好的,世上没几个。心高多命薄!
说笑间,老爷子们已站在了地边。
年轻人也就停住嬉戏,在地边一字排开。
人人神情肃穆。
有老爷子(对天呐呐):行咧,庄稼还不错。我们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敢再有啥想头,就想把肚子填个八成饱。老天爷慈悲,这十天半月里,万万不敢落尿水了,叫我们把粮食收到囤里吧!庄稼人,苦哇!娃崽半年多没吃过正经粮食了,肠子里少油没水的,屎都是干截子,屙个不出。
说着,浊泪涌出了眼睛。
七嬷眼睛也涌出了泪。
老爷子哆哆嗦嗦蹴下,开第一镰。
年轻男女跟着蹴下,开镰。
起初大家还是齐头并进,不久就有了先后。渐渐地,距离越拉越大。
小九一马当先,他之后一丈有余,便是那脊背宽阔的武七嬷。秀花在最后压阵脚,她手动得慢,屁股动得快。
半地里,七嬷终于追上了小九。
一阵相持后,这汉子被那娘儿甩下了。
  七嬷(不回头,鄙夷地笑着):呸!准在耍奸,没娘儿手底麻利。
  小九:忙天,谁好耍奸?人不是牛,填一肚子草,咋有力气使?手都颤哩。
七嬷:唉!
双方不再说话,又一心于镰刀上。
小九痛快地脱了上衣,光着膀子。
七嬷则解开了脖子上的蝴蝶盘纽,露出一线雪脯来。
快到地这头时,小九到底追上了七嬷。
七嬷却始终没有让他超越。两人同时到达了地头。
七嬷抓下小九的草帽来,扇着凉,喘着气,傲然回视后面的汉子娘儿,那黄脸秀花尚在半地里狠晃屁股。
武七嬷面带强者的微笑。
 
  5.麦田/几天后/日
 
麦子已放倒。满地的麦捆子。
众人正忙着装车拉运。
七嬷站在车顶上用木杈费力地拢着麦捆,衣服汗湿,满脸尘垢,嘴唇干焦。当袖口滑到肘下时,她裸露的臂上,肌肉像男人一样凸起着。
风悲号声里,玻璃样的天空骤然尘暗,山鹬箭窜而去。
七嬷(惊惧地喊):雨来了,快!
众人乱奔着拢被风吹散了的麦捆子。
  七嬷所在的那辆车,副马懒洋洋地将屁股对准风,辕马则迎风昂首,悲鸣不已。
  风声突然消失,万籁俱寂。
半空里,乌云沉沉,压将向地。
马焦急地刨着蹄子。
那辆车才装了半车麦捆子,就吱嘎吱嘎着,忙忙走了。
车上的七嬷摸摸索索的,和车下的人喊着什么。
天空有电闪而无雷鸣。
终于,一道电闪,撕裂沉云,轰然声震天惊地。
骤然,雨鞭朝走在路上的人们抽了下来。
大地上即刻遍布小溪流,到处是泥淖。
那辆车的车轮深陷。
七嬷下车,和人们作了一番无益的努力后,便弃车牵马而走。
泥浆溅满了马腿,人们的裤角撒开来,在脚底绞着。
上了一面坡,转出一道弯,蓦然见一队人迎了来。全是些五六岁的娃崽,啜泣着,手里捧着草帽蓑衣。其中便有姬发和七嬷的女儿。
七嬷(一看见孩子,身子就剧抖起来,扑过去,跪地,一手搂住姬发,一个手搂住女儿,仰头朝天,声音颤抖、嘶哑、怆然):天,老天,打住吧!孩子一上世,灾荒就没断过。今年歪好,给孩子留几升口粮吧!天,老天啊!
雷声滚滚,电光刺目,大地全为汪洋。
悲风又呼啸起来,树木刚刚挺起,又被迫伏下。
 
  6.山路上/日
 
七嬷(抱着四岁的女儿,牵着六岁的姬发,正走在山路上,突然向姬发):前面像是你娘。(喊)小娘,小娘!
姬发娘(小宝媳妇)衣服破烂,装作没听见,只低头走路。
七嬷:走,咱们抄近路截住她。
说着,把姬发往肩上一扛,闪入路边的林子里。
姬发娘正走得急,七嬷扛着姬发,抱着女儿,突然从路边的堰上跳了下来,横挡在她前面。
姬发娘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七嬷哈哈大笑。
姬发娘(停住后退):哪里出来的?吓我一跳。
七嬷(把两个孩子放在地上,雷声大嗓吼):你聋了,还是哑了?嗓子吼破你也不应,我只好从天上掉下来了。
姬发娘(故意生分地):他七嬷这是要去哪儿啊?
七嬷:去看爷爷。七嬷也是你叫的?我明明是你的侄女呀。再怎么说,咱俩还在一个锅里搅过几年稀稠哩,你的儿子,又是我的娘家兄弟,走到哪里,你都是我的亲人。难道你就和我这么生分?
姬发娘:到这一步,就别说什么亲人了,说得我只想往老鼠窟窿里钻!我忙,先走咧!
又抬脚走路。
七嬷:别叫我抽你两巴掌!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年纪跟我差不多,我敢抽你。
姬发娘(只得又停住):唉,你永改不了厉害!
七嬷:改了,就不是我了。
掏出钱给姬发娘。
姬发娘:只说把孩子丢给你,我就能找个好男人,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找的男人,简直没法跟你小爹比。唉,日子过的像讨饭的,老要让你接济。
七嬷:我欠你的。你不生发子,我娘家就断了香火,我也就没娘家回了。
姬发娘:再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七嬷:先别走。发子见别人有娘,老问为什么叫我姐,不叫我娘。我跟他说,我就是你的姐。你有娘。你爹死的时候,她还年轻,改嫁给前山村姜老四的兄弟姜老五了。发子就老催我领他来认娘。今个巧,碰着了,就认了儿子吧!
姬发娘:发子,别听你姐胡说。你娘早死了,你没有娘。
说完就走。
七嬷:她是你娘。叫娘!
姬发:娘,娘!
姬发娘只走不停。
七嬷:跪下叫!
姬发(跪地,哭声):娘,娘!
姬发娘停住了,不过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又抬步而去,没有回头。
姬发:我以后,永不认她这个娘了。
七嬷:人面都一样,人心不一样啊!老东西,你怎么伤我的心,我都不跟你计较,你伤孩子的心,我就由不得要跟你计较。日后,休想让我再叫你小娘,把你当亲人了! 

  7.云梦山林场场部屋内/日
 
场部,屋内。
七嬷正在做饭。
七嬷女儿用绳子牵着木制的小马车在玩。
长庚则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做木头手枪,膝上伏着姬发。
七嬷女儿:太外爷,亲!
长庚(忙放下家具,抱起七嬷女儿亲着):你两个,太外爷最爱你。
姬发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长庚和七嬷被逗得大笑。
七嬷(拨拉了一下姬发的头):小子,别生气。爷爷最爱她,姐最爱你。
姬发又笑了。
七嬷:这多年,我来来回回走这云梦山的路,不知走了几千里。爷爷,疼疼我,别让我再拖着小的来看老的了,下山跟我过活吧!
长庚:你不是说,要把云梦山守得满山是绿,得二十年吗?我还没守到十年哩。你不想来,就别来么。我早就烦你来了,烦得要命。
七嬷:你是我的老祖宗,我不养着你,让你自己管自己,我心里怎么能安?怎么活人?
长庚:我是我,你是你。你别管我,也管不住我。从前,我活的是小家,从上了云梦山起,我活的是大家。姬家没有了我,我死了,死到云梦山来活了
七嬷:好爷爷,求你了!你安安宁宁跟着我,我也就安安宁宁了。
长庚:唠叨个没完,你是我的孙女,还是我的奶奶?活着就得像个活着的样子!我老是老了,可没死啊!这世上,我最讨厌的是孙女,从我上云梦山就闹,闹了多年了,还没闹够。我也求你,别跟我闹了!
姬发:姐,别跟爷爷闹了!
七嬷(正沉着脸,又笑了):呸,我最爱你,你倒向着不爱你的爷爷说话!
长庚也笑了,放下七嬷女儿,抱起姬发,亲个不已。
 
  8.野外/日
 
野外,七岁的姬发正在放羊。
一会儿,他坐在石头上,看着羊吃草,手撑着漂亮的小脸蛋,在想什么。
一会儿,他和山羊撒开腿在山坡上狂奔,这个蹿上了石头,那个又没入了深草,人欢笑,羊欢叫,好不热闹。
一会儿,他大岔开四肢躺在草地里,肚皮上放着一把带小花的嫩草,羊卧在他身边,吃着那草,把他肚皮都舔湿了。他一臂曲起,头枕在上面,一手伸在羊背上,轻柔地抚着。
一只山鹰,在羊和人上面低低地盘旋,阔大的翅膀难遮天日,只在草地上投下小小一片不断移动的阴影。
太阳快落山了。
姬发正和一个小伙伴在崖边摘酸枣。他戴着小小的三耳狐皮帽,穿着马蹄形套袖的二毛毛小袄,一副小男子汉模样。
那只羊,正在不远处吃草。
更远处的谷子地里,七嬷和一群娘儿在干活。
谷子地边,清俊大哥和几个男人在挥鞭催马犁地。
两个孩子忽听羊一声惨叫,抬头一看,几只狼已将羊拖出好远了。
小伙伴啼哭着,就往娘儿们干活的谷子地里奔,裤子都掉到了脚面上,绊了一跤,爬起来提一把裤子,又撒腿奔跑。
姬发则不跑,捏紧小拳头,眼睛血红望着狼。
原来是群狼。
有一只狼,向他扑来。
他才忙爬上了一边的大树。
娘儿们拍着手,疯狂呐喊着,从远处奔来。
七嬷却飞步向犁地的马奔去,急速解下一匹马的犁套。没有马鞍马镫,她那么胖的身子,竟然在地上一跃,就上了马背。人递给她马鞭,她也顾不得接,用马缰抽着马,飞奔而去。
狼群全然不惧娘儿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嗥叫。
有狼还朝娘儿们龇了龇牙,几个娘儿便不敢再往前了。
有几只狗赶来,但一发现是群狼,就只敢跟在娘儿们屁股后边干汪汪。
就在这时,马蹄得得声里,一片如烟的轻尘,裹着驰马的七嬷,越过那群娘儿,突入狼群。
七嬷(拼命用马缰抽着进攻她的狼,同时凄惨地呼唤):发子,发子,我的孩子啊!
姬发(在树上):姐,我在这儿哩。
七嬷(惊喜):我的孩子,你活着!
一狼扑向七嬷。
七嬷抡着马缰狠抽。
姬发也折了根树枝,在树上狠抽着狼。
众人狂吼着迫近。
狼群才鼠窜而去。
地上,留下一条拖了丈余长的羊肠子。
姬发跃下树来,崴了脚,一拐一拐地往最后那只狼扑去。
那狼掉转嘴角淋着羊血的头,也扑向了姬发。
  七嬷(惊叫):发子,快逃!
狼已到姬发跟前,张开大口,朝他脖子咬去。
蓦然,七嬷飞跃下马,一双手像钳子一样卡住了狼脖子。
狼与人在地上打着滚,滚倒了一片一片的艾蒿。
荆棘挂破了人的衣服,艾蒿上留下了一撮撮的狼毛。
清俊大哥和众人围了过来,举着农具,怕伤了人,不敢砸下。
一只狗扑了上去,叼下一片人衣来。
终于,滚动停止,狼颓然,已被卡死了。
七嬷站了起来,一面拍身上的土,一面喘大气。
姬发脸上绝无怯色。
众人:好险!
  大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看来,姬家又出来一个犟种了!
七嬷半晌怔怔的。
姬发哇的一声哭,扑入了七嬷怀里。
  七嬷(双腿稀软,瘫坐在地,摩挲着他,也哭了起来,又摊开巴掌,照姬发屁股乱打,骂):我叫你不听话,长不大,不要命!你爹就这号脾气,如今他在哪儿呢?(哭叫)小爹,你一走百了,留下这个孽种,叫我什么时候,才能歇下心么?
  姬发(一面伸手拭她脸上的泪,一面哭):再不敢了!
  大哥:就金子丢了,也没命值钱。一只羊,能有金子贵?今天要不是你姐,为你玩了命,你的命就完了。再莫敢不要命咧!
七嬷膝头抖得像筛糠,站不起来。
娘儿们扶起了她。
大哥抱着姬发上了马,马背上还搭着死狼,往村里赶去。
几个娘儿架着七嬷跟在后面。
七嬷心声:一个小孩子,就敢往狼跟前冲,等长成彪形大汉了,他还有什么怕的呢? 我喜爱他爹,铮铮一条硬汉,男人么!可我只盼他长大了,像井绳一样,提起来一吊子,放下一摊子,是个没刚性的,那样平顺。我宁愿他让我不喜爱,也不愿他像他爹一样,能把我喜爱死,最后没个好结果。唉,我不愿把这孩子,养成自己最喜爱的那种孩子!
  薄暮余晖里,山黛草碧,天高地阔。
 
9.村外/日

  山坡上的小树林里,七嬷引着姬发来到小宝坟前。坟堆上满是野草,还有各色艳丽的野花。
七嬷(跪地,向姬发):这是你爹。给他跪下!
姬发跪地。
  七嬷(焚烧着纸钱,悲哭):亲人哪,侄女带着你的孩子,看你来了。苦命的亲人哪!
  姬发(茫然地看着她,半晌):我爹怎么是土堆?
  七嬷(忍住哭,回身坐地,搂姬发于怀,摩挲着):死了,就成土堆了。当初你爹爱玩命,我说他不听,打也不顶用,如今他的命在哪儿呢?就剩下一堆土了。
姬发:我爹知道我们来看他吗?
七嬷:他一死什么也不知道,只让活着的亲人难受。你可不许学你爹,让我看着一堆土难受!记着,你的命,不光是你的,还是亲人的。你不光是在为你活着,还是在为亲人活着。为着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啊!
  姬发似懂不懂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
七嬷(轻打了一下他的头):给我听进心里了吗?
姬发(这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听进心里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七嬷(笑了):小小年纪,咋说出这么老的话来?
姬发:乌龟王八,最会赖着不死。
七嬷(又沉了脸):呸,呸!活着多好。让你一说,成啥了?我要你不许学你爹,让我看着一堆土难受。
姬发:我不让你看着一堆土难受。
七嬷:说话要算数!
姬发:算数。
 
  10.固塬镇中学篮球场上/20世纪80年代初/日
 
固塬镇中学操场上,姬发正在和姬杨等同学打篮球。
姬发已是一个花季少年了,一米八几的个头,脸庞秀美,眉峰微微隆起,大花眼睛,鼻梁高挺。这阵,他白背心白短裤白球鞋,裸露的皮肤几乎与衣着一般白,头发眼珠则乌黑;双腿修长而微有些黄汗毛,胸脯上的肌肉鼓囊囊的;轻轻跃起,漂亮的一盖帽,围观者掌声雷响。
围观者中,有一个少女最耀眼,是姬秀珍。一米七几的个头,极挺秀。瓜子儿脸上,泛着健康的红色。明目辉光闪闪,两排长睫毛也颤闪闪的。
姬发不防一跤跌破了裤子,又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秀珍则不露声色,仅微微而笑。
姬发捏着裤子,讪笑着低头离开了操场。
 
11.校长家客厅内/日
 
校长家。客厅通着两个房子,一个是姬发的住房,一个是校长夫妇的卧室。客厅外面,搭了一个小小的柴房,是厨房。
七嬷正坐在客厅内的织机上织布。五十岁左右的武七嬷,已然成了老妪,苦皱满脸,头发稀疏且花白。
武清俊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
姬发捏着裤子进来。
七嬷:只会淘气,走路也不好端端地走。
姬发:裤子破了。
姬发进了客厅一边的自己屋子,一会儿拿着换下的破裤子出来。
七嬷下了布机,戴上老花镜,坐在窗边椅上,一针一针地补着裤子,不时在华发上一抿针。
姬发:姐,给我买一身新汗衫短裤吧!
七嬷:想得美。旧的补补,再穿!没看杨子他们穿的衣服像衣服吗?
校长:我的老婆也不像校长老婆,还像村妇一样,纺线织布,自己也穿的是粗布,吃的是粗饭。
姬发:算了,我不要新衣服了。向姐姐、姐夫学习么。按说,外甥女在县纺织厂挣着工资,姐在学校干临时工也挣些钱,姐夫还是高工资,你们一家的生活在固塬该是高档次的。可你们手头老是不宽裕!唉,你们后面跟着姬、武两家的一大堆穷亲戚呀!我跟着你们,已够时髦的了,还要什么?
七嬷(抚着姬发的脸蛋):我的好孩子,这话说的叫姐心疼。活人,不能光活自己!放心,姐不会亏待你的。等你考上大学,姐一准把你打扮得最时髦。
 
12.校长家客厅内/日
    
七嬷在客厅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姬发轻手轻脚进来。
七嬷(怒声吼):昨晚上哪里撒野去了?害得我等了一晚门。
姬发:跟同学去玩了。我都长成大小伙子了,你还成天像老娘守着黄花闺女一样守着我,眼不见就扯着脖子叫唤!
  七嬷:我叫你跟我顶嘴!
  脱下鞋来追着要打。
 
13.校长家门前/日
  
姬发笑着撒脚逃出了门。
邻宿舍老师在看热闹。
  七嬷(追到门口,站住,沉着脸,吼):要滚就滚远,永不回来。
  抽身进门。
 
14.校长家客厅内/日
  
  姬发又缩手缩脚而回,身不进门,头伸进门里偷望。
  七嬷(忽然从门背后闪出来,揪住他耳朵,大叫):这下抓住咧!我叫你顶嘴。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举起鞋来。
  姬发(忙拦住鞋):嘴打烂了,咋念书?打屁股!
  七嬷便拿鞋底打姬发屁股。
  姬发(故意大叫):来人哪,救命!母老虎吃人咧。  
一老师(奔了进来,不拦却煽风点火):打,把裤子褪下来打屁股!
姬发:不准,“士可杀不可辱”!
那老师:还“士”起来了!褪下裤子来打,我来褪。
姬发(忙紧紧抓住裤腰喊):不敢,看女同学瞧见了笑话。
七嬷早笑个鞋掉到了地上。
姬发:还笑哩。抬手就打,张口就骂,哪像个姐的样子?
七嬷:老姐当妈,我就这个样子。哼!
 
15.姬发住屋内//夜
 
姬发正和姬杨在床上睡觉。姬发睡得香甜,姬杨却睁着眼睛。
回忆画面:
姬杨家院内。姬杨的祖父母、父母、大妹秀珍、二妹芳珍、大弟姬峰、二弟小小正围桌吃饭。饭是稀糊糊和野菜疙瘩。
小小:什么时候,能天天吃上麦面馍馍就好了。
姬杨(微笑着):好好念书。只要考上大学,出了这穷山,就能天天吃上麦面馍馍了。
小小:为天天吃上麦面馍馍,大哥今年可一定要考上大学啊!
姬杨的神色沉重下来,不再说话,只埋头吃饭。
画面回到姬发住屋。姬杨眼角挂着泪。
画外姬杨心声:天,我为什么是这样的我呢?明明能考上大学,却不能考上。
 
16.校长家客厅内/日
 
校长、七嬷、姬发、姬杨正围着桌子吃饭。
校长:咱们学校,每年考大学,都不落空。杨子平常全年级考试总是第一,只要发挥正常,我看没问题。发子已经补习了两年,成绩还是一般,就看能不能超发挥了。
七嬷(给姬杨和姬发夹着菜):吃是饭桶,睡是死猪,人才能活得精神。孩子们,吃,吃好!把脑子营养好,试才能考好。
 
17.高考考场/日
 
高考考场内,学生们正在认真答卷。
姬发抓耳挠腮的。
姬杨则每下笔,手都在发颤。
 
  18.校长卧室内/日
 
  校长夫妇卧室内,姬发亲昵地搂着武七嬷的肩头坐在床沿上,校长则坐在桌前的竹椅里。
校长:杨子高考名落孙山,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七嬷:多亏试一考毕,他就回了家。要是成绩出来,他还在我跟前,我非臭骂他一顿不可。
校长:他明明是故意的么。我对他,也很生气。(向姬发)“功成八百,行满三千”,干什么事情,都要持之以恒。今年你没考上不要紧,反正二十三岁以前都可以参加高考,你还能补习几年。只要塌下心来,非考上不可,我看你最终能考上。
  七嬷:是这话,不考上,就不罢休。二十三还考不上,我有办法瞒你年龄,再补。
  姬发:饶了我吧!成天死记硬背那些学过了的东西,我害烦。这考大学,跟过去的科举考八股没两样。我不当范进,老大了还考来考去的。我要参军。
  校长:我这一辈子,连枪也不敢摸。你这身体、脾气,最好是当兵。我没意见。只要脖子上不光有脑袋,还有头脑,哪里都有学问。部队就是个大学堂。
  七嬷(白了他一眼,又拧了姬发一把):我把你个猴儿,尖尖屁股坐不住。我当日要能念书,非跟你姐夫一样,上大学不可。可惜我没你这福气!
  姬发(摇着她的肩头):吹开了!就是有人供你念书,你想上大学,就能上大学么?谁不想上大学?那是天之骄子,轻易当不上。我没那个命。参军我这么棒,这么帅,准是北京兵。说不定,还天天在天安门升国旗哩。你想了,就能从电视上看到我。
七嬷(虎了脸):要再提这话,小心我把你的脑袋瓜子一把揪下来。不念书我许你,下煤窑、炸石、参军我不许。
校长:当初你一个女孩子,还到深山去打猎哩。怎么危险的事,你能干,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干?你讲理不讲理?
七嬷:他是我娘家的独根苗,比我的命还要紧。任什么我都讲理,就他的命上,我不讲理。
  姬发:姐不许我参军,我偷着报名走了,姐把我拉回来不成?
  七嬷(断喝):你又不是我儿子,我没拉你回来的心。要走,这阵就从我门里走出去,永别进我的门。
  姬发(忙站起来搓着手):我开个玩笑,姐就生气?要偷着走,我还会跟姐当面说么?什么有姐要紧?姐不同意,我就不参军了。
  七嬷拉他坐下,抚着他,正要说些安慰话。
  校长(拍案而起):今日我们不是在说玩话,是关乎你前途命运的大事。你的命运,只能由你决定,旁人谁也无权决定。就是亲娘老子爱你,也不能爱得太霸道了。你要参军,到时只管去报名。人生关键的一步,不能错。错了,日后就会步步错,很难扳过来的。到了部队,可以考军校,比考大学容易些,以你的成绩,还有把握。
  姬发只会低头拿手搓膝盖。
七嬷(眼光逼着校长):亲娘老子都没权管他,我不过两世旁人,还敢管他吗?好,好事,我叫他当兵考军校去。当初他爹的死,比我死还让我难受,我懒得再跟着他,又受死罪了。
校长:这跟他爹的死,怎么能是一回事?
七嬷:怎么不是一回事?他上了军校,出来就是军官,打起仗来还要上战场,我这两世旁人心又重,又该为他没完没了揪心了。我一辈子没安生过,如今也老了,乐得清静活几年哩。他当兵走了好,走得远远的,我眼不见,心不烦。我不管,别说我没权,有权我也不管他。
  说着手捂住脸,失声哭了起来。
校长无视七嬷的哭闹,只望着姬发,神情坚决。
姬发(起身):大姐,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姐夫要留在上海,这阵不是大学者,多半也是高干了。为你,他调回了山区,只能做个小小教书匠到老了。你说,是好事吗?
七嬷一下子没了哭声,望着校长。
校长:不许放屁!
姬发:姐夫,我干脆到云梦山爷爷那里去住几个月,好等待征兵。
校长:自己决定。
姬发离开老两口的卧室。
七嬷:我一直都觉得,是我害了你。
校长:要从功利上来说,我为你回山区,真是发子说的那回事。可我不是满身功利的人,我只求活人的幸福。为你,讨饭我心里也是美的,何况只是老死山区?选择你,是我今生最得意的选择。你别多想!
七嬷:我的心,都让那臭小子鼓捣乱了。
上床拉开被子,蒙头躺下。
 
  19.校长家姬发屋内/日
 
姬发进了自己的屋内。
床上的布单,白净如雪。
罩着绣花被罩的缎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上面放着一个松软的柳絮芯子大枕。
窗台的瓶子里,插着几枝塑料花。
靠窗的桌子上,摆着些书籍,流行歌曲磁带,一台收录两用机。
墙壁上挂着一只装在网兜里的篮球,还有一把夏威夷吉他。
墙角放着一个红色皮箱。
姬发打开皮箱,拣了几套换洗衣服,装入背包。
 
20.山路上/日
 
山很绿,阳光灿烂。
姬发心不在焉地骑着自行车行在山路上,险些撞着一个女人。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姬发娘。她如今已是个脸如晒瘪的茄子,胸脯扁平,干瘦如猴子的老娘儿了,裹腿几乎缠到了膝盖上。
姬发娘(破口大骂):呸,你娘生你,没有眼睛,只有屁眼了!
姬发(停住车子,笑):说得好,说嘴打嘴!
姬发娘(一看是姬发,又转怒为喜):嘿,这不是我的发子吗?
姬发:发子倒是发子,可不是你的发子。
一甩头发,骑车而去。
姬发娘:武清俊还算教孩子的人,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个孩子?娘也不认!
姬发(又停下车子,但没有下车,一脚撑着地,沉着脸):你怎么能是我娘?你不是亲口告诉我,我娘早死了吗?
姬发娘:那只是说说罢了,我明明活着么!
姬发(又变成笑脸):不要我这个拖累,想来你活得很轻松,一定找了个当省长的男人,出门该坐小车呀,怎么还用脚走呢?
姬发娘:去你的,路不用脚走,用手走不成?没个教养,连娘也敢奚落!
姬发:我现在大了,不是拖累了,你又张口娘闭口娘了。是不是又想认我这个儿子了?
姬发娘:男人么,你咋这么多心?你是该多心。我听说,武七嬷不是你爷爷的孙女。你爷爷的亲孙女死了,就把她抱回家冒充孙女。
姬发(脸色又变得极难看,厉声):放屁!要不是念你生了我,敢说这话,非吃我一嘴巴不可。哼!分明是我把武七嬷当娘一样待,你心里不平衡,在离间我们。做梦去吧!我心里,谁也亲不过武七嬷。
说完蹬车而去,再没有回头。
姬发娘(骂):狗娘养的东西!
 
21.云梦山林场场部长庚屋内/日
 
云梦山林场场部长庚屋内,长庚怒气冲冲地坐在破凳上,抓起破桌上的破茶壶,朝站在一边的姬发砸去。
姬发一脸满不在乎,动也不动。
茶壶砸在了墙上,哗哩哗啦,碎落到地。
姬发(冷笑):你怎么不往我头上砸呢?都说你胆子大,我看还是没胆子。
长庚:你当我不敢?一是为云梦山林子,一是为我孙女,我就敢拼老命。
姬发:当爷爷的,对孙子和孙女,该一碗水端平才是。你偏心孙女,还像个当爷爷的吗?
长庚:我就偏心孙女!补习考大学是好事,参军也是好事,就惹我孙女生气不是好事。臭小子,快滚下山去,给我把我孙女,逗得高兴起来。
姬发:我偏不。你不收留我,我就回中山村的家里去,反正不跟你那霸道的孙女在一块呆了。
长庚(叹了一口气):爷爷不怕人要命,就怕人看不起,最怕孙子孙女看不起。唉,为了孙女,爷爷索性让孙子看不起吧。你亲娘不要你,武七嬷反倒不要命,把你从狼口里救了下来,让你长成了这么俊朗个少年。她对你,对爷爷,对姬家,仁至义尽了。可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亲孙子,她不是我的亲孙女。我是她的仇人,你是她仇人的孙子。
姬发(吃惊地望着长庚,半晌):我从小就常听人这么说,可总觉是爷爷性子烈,得罪的人多,人在瞎编排爷爷,从来没相信过。要不是爷爷今天亲口说出,我死也不相信。
长庚:你从小都听说了?
姬发:嗯。到今人家还在向我说。只怕我姐夫也早知道。
长庚:那你姐也早知道了?
姬发:看把爷爷吓的。人在你跟前说过吗?
长庚:这事,只姜老四知道真情。除过他拿这事要挟过我外,别人还没在我跟前说过。
姬发:这不对了。台风的中心,最平静。这事,人在谁面前都敢说,就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说。我姐肯定不知道。要知道,她那脾气,早炸黄子了。
长庚:那就好。你给我听着,武七嬷,在我心里,比亲孙女还亲。你只要不走歪门邪路,爱干什么我都不管,就是不能惹我孙女生气。要不,我真会揍扁你的!
姬发:我的性子,你休想拿揍来吓住。我是一知道事情是真的,也舍不得惹我大姐生气了。你亏了我大姐,我也欠着我大姐的。
长庚:好,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辈子,都不敢忘你大姐的恩情啊!
姬发:我死也不会忘的。
长庚:那就给我赶快滚下山去,把她逗高兴!
姬发:没问题。
往外走去。
长庚:从此不要正眼看我这个爷爷。我不是护林人,是毁林人。我帮恶人,害死了你大姐的爹娘。我是魔鬼,死有余辜,活也永世不得安宁啊!
说着,大声哭了起来。
姬发(又进来,搂长庚的头于怀):爷爷,你心里老在为这事愧疚,说明你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不会看不起你的。你也为这事付出太多了,没有必要再愧疚。
长庚:好孩子,我愧啊。我不死,都愧得心慌啊!
姬发(把头伏在长庚头上,轻轻抚着长庚脊背,泣声):爷爷,好爷爷,别难受了。就是大姐知道了真情,想她的为人,不一定就炸黄子,说不定还不怪你哩。
长庚:别让她知道!万一她炸黄子了,怪我咋办?我不能没有那么个孙女。有那么个孙女关照,爷爷才活了这么大岁数,才把云梦山守绿了。爷爷不是好人,可孙女是个大好人。爷爷太疼你大姐了!
姬发(哭声):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她要知道她不是你的亲孙女,连我也就不是她的亲弟弟了。我不能没有那么个姐姐。我太爱她了!
长庚:我的好孙子!
姬发:爷爷!
两人抱头痛哭。
 
  22.校长家客厅内/日
 
客厅内,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姬发悄悄推门进了校长家客厅,看着衣橱镜子里自己伟岸的身影,眼泪突然下来了,回身坐在沙发上。
茶几上有一盒烟,他抽出一根,点着吸起来,呛得几次咳嗽。
 
  23.校长卧室内/日
 
姬发进了校长卧室。校长正伏桌写着什么。七嬷则仍蒙头躺在床上。
校长:我都做好了跟你姐长期冷战的准备,你怎么回来了?
姬发:走前,我把话说重了。姐夫调回山区老家,是自愿的,不怪我姐。
校长: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姐?要不是你姐丢不下你和爷爷,对你们不弃不舍,说不定当初已跟着我去上海了。这阵我们一家,说不定是另一种活法。当然,我说这话,也不是怪你和爷爷。我回山区,从没怪过谁。你纯粹是在无事生非。为这,你也犯不上回来呀!
姬发:回来,我就是不想再无事生非了。我的事,我姐就是没决定权,我愿意把这个权送给她。
校长:臭小子,反复无常!
姬发(走到床边,俯身揭开被子,拿手擦着七嬷的眼泪):好大姐,肚子都鼓成气球了,可别爆了。你愿意叫我当兵考军校吗?我听你的。
七嬷失声哭起来。
  姬发(扶七嬷坐起,拍着她的发髻):又不是小姑娘,咋这么爱哭鼻子?姐,你决定吧!
  七嬷:就是你姐夫说的,我没决定权。我说的只是意见,你一辈子的事,你定吧!我还不是为你好?我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校长:坐在房子里,也有个房倒屋塌砸死人的万一情况呢。怕这怕那的,孩子怎么活人?
  姬发:不说了,还是我自己决定吧,当兵就免了。
  校长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半晌无言。
  七嬷(把头埋在姬发怀里,哭声):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害你,还是在为你哩。
  姬发(抚着她的背,也哭声):姐怎么能是在害我呢?
  校长(转过头来):一进入社会,就很难静下心了。既不当兵,我的意见,你也不急于进入社会,再补习几年,或许还能考上大学。
  七嬷:你姐夫今日生我气,也生你气了。从长计议,你还是听了你姐夫的话好!
  姬发:我不想补习。中山村姬家,该有人烟了。我想回家!
  七嬷(怔了怔,一下子泪流满脸):你一个回去,吃吃喝喝没人管,病病灾灾也没人知道。这么吧,再过几年,娶媳妇的时候,红红火火回去。眼下你天天推个车子,到街上买烟呀什么的,不图挣钱,只图有个干事。
  姬发(把头一扭):我不干。那是老娘儿们干的事,我一个大小伙子,嫌丢人。
  七嬷:也好,你先回去。姐给你踏摸,一年半载,娶个媳妇,就有人照管你了。
  姬发(双颊嫣红,捻着手指,望着校长):听我姐姐,又牛不喝水强按头了。我小着哩,不敢急着弄个媳妇把我拴住。好姐姐,让我自由自在几年吧!
  七嬷:由你了?我不包办,媳妇得你称意的,婚可要早早结。过几年,生两个崽儿,姬家又人丁兴旺,我的这个心,就算歇下了。
  姬发:多亏是20世纪80年代,要是解放前,尿裤子的那当儿,你早给我把媳妇弄上了。好,好,姐姐的话,敢不听?就娶媳妇。
  七嬷:我还不是为你好?
  姬发:明白,姐姐就是好。
  七嬷:这几天我给你把回家当用的东西置盘好,再托人捎话给武家他大伯,好让他赶着车下山来拉。
姬发:听凭姐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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