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1、高进仓家，日
绵延的沟壑闪过，坡地里的玉米谷子荞面稀稀拉拉。
沟里褐红色的河水“哗哗”流着，两边山脚的土崖跟坐落着几十孔窑，院里零星的枣树苹果树结着稀稀落落的果子，一个个院墙上用白灰写着：“文化大革命好！”“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几个穿绿军装胸前带毛主席像章左胳膊带着红色“红卫兵”袖标的男女青年排队肩上扛着红缨枪在村巷里走着。
高进仓蹲在窑门口手里捏着一封信瞅着背后写着的“经查无此人”几个字长长叹息着。
2、昆仑边防站，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坡跟座落着一个灰砖院墙院落，大门的水泥门柱上边架着的一个穹形铁皮架子上写着“昆仑边防站”几个红色大字。
里边有十几间房子，右边是二亩大小的操场，竖着一副木头篮球架。
连部前面立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红色艺术大字“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中间画着几个战士举起右拳敬礼的彩图。
一间屋子里，一个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的战士站在前面打拍子，二十几个胸前带着毛主席像章军人坐在凳子上唱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挂着指导员木牌的屋里支着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方方正正摆着，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画像，胸前带着毛主席像章的李光平坐在桌前写信。
班长，你好！
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我工作很忙，因此一直没有给你去信，你们全家都好吧。
今年以来部队很乱，正常的训练秩序完全打乱了，白天政治学习晚上还要开会讨论，也不知你们那儿咋样。
李光平眼前出现了往事。
边防一团政治干事办公室，夜
李光平坐在桌前看一张《解放军报》，报纸上面写着一行黑色大字“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外面传来“嗵嗵”的敲门声，李光平问：“谁？”
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小老乡！”
李光平起身开门，二十岁的收发员朱红战有点紧张进屋关上门，李光平坐下问：“小老乡，出啥事了？”
朱红战从裤兜掏出一封信说：“李干事，我今天在收发室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你看看！”
李光平接过一个牛皮纸信看着，上面写着昆仑军区边防一团政治处收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他打开信看着：
政治处：
我是一个革命群众，你团李光平一个叔叔解放前当了国民党去了台湾。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要勇于同一切坏人坏事做斗争。李光平叔叔是坏人，李光平的历史也就有问题。为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为了社会主义江山的安全，我以一个革命群众的名义给你们写信，希望对李光平审查。”
李光平把钢笔放在桌子上痛苦地摇摇头把信纸揉成了一团。
3、高家村，日
坡上是一个高的玉米高梁，沟里褐红色的河水“哗哗”流着，两边山脚的土崖跟坐落着几十孔窑，院里零星的枣树苹果树结着稀稀落落的果子，一个个院墙上用白灰写着：“文化大革命好！”“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沟底两棵槐树上挂着横幅“建好高家沟水库向文化大革命献礼”，二里长的沟里是插着几杆红旗，上面写着“红卫兵突击队”“党员突出队”“三八突击队”，上千名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的农民在沟里排开，高进仓和众人挥着镢头挖土，有人握着铁揪往架子车柳条筐装土，有人拉着架子车挑着柳条筐在沟里跑着。二百来米长的土坝上，二台东方红链轨拖拉机“轰轰隆隆”叫着来回辗压着。
一棵大槐树上高高挂着的大喇叭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人民群众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在这个世界人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是可以创造出来的。我们广大贫下中农一定要牢记毛主席的号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早一天修好高家村水库，向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献礼！”
4、昆仑山一山村，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山脚坐落着十几个称稀落落的院落，坡地是绿色的青稞玉米，零星的耗牛吃草叫着。
一块空地上插着一杆红旗，两根竖着的木桩上挂着横幅“昆仑边防站文化大革命宣传队”，众藏民坐在地上。
李光平和十几个战士戴着毛主席像章站成两排唱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5、高家村，日
坡上是半尺高的玉米高梁谷子荞麦，沟底有一道大坝和一点点水。
坡跟院落里有人砍树，有人拆门窗，有人从窑里提着桶脸铺盖出门。
村巷停着四辆卡车，车上装着柜子案板，车上站着几个男人，几个男人站在下面往上面递柜子桶。
李月月从窑里提着水桶抱着案板出窑门，高进仓站在柜子跟前从钉子上取下相框出用手擦干净放在一件黄棉衣里包好。
6、昆仑山一山村，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山脚坐落着十几个称稀落落的院落，坡地是出苗的青稞玉米，零星的耗牛吃草叫着，远处传来牧人的唱歌声：“北京那个金山上太阳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光芒万丈，光芒万丈，把咱们农奴的心儿照亮，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金光大道上，哎巴扎嗨！”
坡跟插着一面红旗上贴着“昆仑边防站支农小分队”白纸黑字，李光平和十个战士与众藏民抓着锄头锄地。
7、刘家庄村，日
一个山跟坐落着几十孔窑，一个院墙上用白灰写着“农业学大寨”。前面是一个大川道，地上长着丰收和庄稼。
三十四岁的高进仓和众村民手里抓着锄头锄谷子。
8、昆仑市，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宽阔的柏油路上是络绎不绝的车辆及藏民汉人，绿花带里是碗口粗的梧桐树，树丛间是姹紫嫣红的花。两边是一幢幢楼房，街道两边是稀稀落落门口挂着“昆仑饭店”“昆仑商店”，顾客进进出出。
新昆街一个大铁门右边竖挂着一个白漆黑字木牌“中国人民解放军西藏军区昆仑军分区”，大门右边的岗亭里站着一个哨兵，白色墙右边写着红字“提高警惕”，左边写着“保卫祖国”，零星的军人军车进进出出。
大门前面有一块水泥地，边上有几个篮球架子，前面是一个四层楼，墙上用红色写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两头有两个水泥路通向后边，路两边几排拱形房子。一条条铺着石子的路两边间隔均匀的长着碗粗的柳树，埂子直直的，。
二楼一间屋门口挂着“作练科长”小木牌，墙上挂着一张“昆仑军分区本年度作训计划，三十岁的李光平坐在桌前起草一份文件。
9、高进仓家，日
一个山跟坐落着几十孔窑，一个院墙上用白灰写着“农业学大寨”。前面是一个大川道，地上长着丰收的庄稼。
高进仓和众村民在玉米地里掰玉米，大队院落大树上的大喇叭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同志们，现在宣读中共中央公告，现在宣读中共中央公告！”
高进仓和众社员站住转身瞅后边的村子，大喇叭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中共中央公告
在以华国锋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党中央以举粉碎了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反革命集团。这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是全国人民大团结的胜利。王张江姚‘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是披着马列主义外衣的修正主义，是一伙彻头彻尾的反革命分子，他们结党营私残酷打击迫害革命群众的罪行令人发指。中央号召全国人民要深入掀起揭批‘四人帮’反党反革命集团的高潮，彻底清算他们的反革命罪行。”
10、昆仑军分区，日
大门口挂着横幅“热烈庆祝党中央粉碎‘四人帮’反党集团的胜利！”
办公楼墙上贴着横幅“昆仑军分区揭批‘四人帮’反革命罪行大会”，李光平和众军人坐在小方凳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站在前面挥右拳喊：“打倒四人帮！”
众军人挥右拳喊：“打倒四人帮！”
男人挥拳喊：“清底清算四人帮反党反革命罪行！”
众军人挥右拳喊：“彻底清算四人帮反党反革命罪行！”
11、高进仓家，夜
李月月和十多岁的儿子高冰鹏在炕上睡着了，高进仓手里抓着一张和李光平的相片。
12、昆仑军分区副参谋长办公室，夜
李光平坐在桌前抽烟，他抓着一封写着歪歪扭扭“昆仑军区边防一团政治处”几个褪色的字的牛皮信封取出信瞅着。
政治处：
我是一个革命群众，你团李光平一个叔叔解放前当了国民党去了台湾。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要勇于同一切坏人坏事做斗争。李光平叔叔是坏人，李光平的历史也就有问题。为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胜利，为了社会主义江山的安全，我以一个革命群众的名义给你们写信，希望对李光平审查。
李光平把信折好塞进信封自言自语：“这一切都结束了！”
李光平把信撕掉扔在墙角的纸篓里，他从桌上抓起笔写信。
班长你好！
一晃我们十多年没有联系了，今天我终于可以给你写信了。此时此刻，我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班长，你知道吗，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我们的友情。当我眼前出现往事的时候，你的面孔就出现在我眼前。
李光平写着信，他眼前闪现往事。
往事1
昆仑山，黎明
绵延的雪山轮廓闪过，山脚战壕里猫着几千名手里握枪的军人和几百门大炮，
三颗绿色信号弹从天空闪过，炮弹从炮管里飞出划着红色的弧线飞向对面山谷，红色映红了雪山和天空。
约半个小时炮声停了，几十名司号员跃上战壕上吹号，“嘀嘀哒嘀嘀嘀，嘀嘀哒嘀嘀嘀”的声音在天空回荡，众军人从战壕跃出端着上着刺刀的步枪喊着“冲啊，杀啊”地跑着。
几发炮弹从对面山谷飞来落到冲锋的队伍中，李光平和高进仓在冲锋的队伍中，李光平在左边，高进仓在右边。
一发炮弹落在了李光平身边，高进仓见状大声喊着“小李快卧倒”把李光平压在身下。
“轰隆”一声，炮弹响了，地上的石头土块成扇形冲向天空，他们身边出现了一个大坑。
往事2
昆仑陆军医院后边柳树丛，日
一山包长着几棵碗粗的柳树，树叶子黄了，几只麻雀在树枝着跳着“叽叽喳喳”叫着，李光平右手搀扶着高进仓一瘸一拐地从院墙外面的小路走到树下面坐下。
高进仓瞅着东边天空说：“小李，想家吗？”
李光平说：“想！”
高进仓说：“我也想家！”
李光平说：“班长，我们家在黄河边上，风景可好啦！”
高进仓说：“我们家是山区，那里出小米荞麦五谷杂粮！”
李光平说：“我们那里出小麦！”
高进仓问：“小李，你们河南人爱唱戏么？”
李光平说：“班长，爱唱，咱河南豫剧可好听了，好，我给你来一段花木兰吧！”
李光平坐直身子“吭吭”清清嗓子唱开了：“刘大哥讲（啊）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在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你要是不相信哪，请往这身上看，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千针万线可都是她们连呐。有多少女英雄，也把你功劳建，为国杀敌是代代出英贤，这女子们那一点儿不如男嘿嘿。”
高进仓乐滋滋地听着，李光平坐下说：“班长，你们陕北人不是爱唱个信天游么，，你也给咱唱一个？”
高进仓兴奋地说：“行，信天游我会唱，好，我给你唱一曲赶牲灵吧！”
高进仓坐直身子“吭吭”清清嗓子唱道：“走头头的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哟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哟，朝南的那个咬，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噢过呀来了。你若是我的那个哥哥哟，您招一招你的那个手。你若不是我的那个哥哥哟，就走你的路。”
李光平痴痴地听着。
往事3
营院后边山包柳树下，日
远处办公楼顶的大喇叭里传来一个男广播员的声音：“革命战士心向党哪里需要哪里去。伟大的边境反击战巳取得了胜利，这是中国人民的胜利，也是世界和平的胜利。为了世界人民的和平，为了中印两国人民的长久和平和安宁，伟大的中国人民向全世界做出了裁军的庄严承诺，这说明伟大的中国人民是热爱和平的人民。做为一名解放军战士，我们一定要听毛主席的话，听党的话，做到一颗红心两种打算，走留听从党安排”。
高进仓和李光平从小路走向山包，高进仓右手拍拍李光平的左肩说：“小李，你肚子里的墨水多，在部队好好干，班长相信你！”
李光平说：“班长，我知道，你为了我把留队的机会给了我！”
高进仓说：“小李，我知道大家给我那么多票是因为我是班长，可你也知道我没上几年学，在部队也没有多大前途，也就是多穿一年军装，说不准明年还要复员。眼下部队需要的是有文化的人， 我留队也只能白白地浪费一个名额，你上过中学，部队更需要你这样的人，再说家里还叫我早点复员回去结婚哩！”
李光平说：“班长，我想考步校！”
高进仓说：“小李，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
李光平说：“班长，我一定去看你！”
高进仓说：“小李，你最好秋里来，我们那里出枣和苹果！”
李光平说：“行！”
高进仓说：“小李，我有件事想叫你帮忙？”
李光平说：“哥，只要我能做到的！”
高进仓说：“小李，是这样，你肚子里的墨水多，我想叫你给我娃起个名字！”
李光平蹲下从地上抓起一截短树支在地上乱画着，高进仓蹲下瞅着。
李光平抓着短树支在地上画着瞅着远处的雪山，一只鹰在天空翱翔，李光平兴冲冲地说：“班长，你看这样行不。咱们都当过兵，我琢磨要给儿女起名字就起个有纪念性的名字。昆仑山虽然很艰苦，可是雄鹰却能搏击长空。鹰就是大鹏的意思，咱们有个第一个儿子都起名冰鹏。雪山虽然严寒，可在我们革命军人心里永远是纯洁的，咱们有第一个女儿都起名叫梦洁，就是梦见这里不忘这里的意思！”
高进仓轻轻捣了李光平一拳说：“小李，好名字，没有白喝墨水，行啊！”
李光平说：“班长，没有你的救命之恩，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没有你的理解，也许就不可能有我的明天。班长，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
高进仓说：“小李，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李光平眼前闪着泪花写着：
班长，也许你恨我骂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在这里我不想做解释，与我们结成和生死战友情想比，任何的解释都是那么虚假，那么苍白无力。你收到我的信，希望你无论如何给我回信，我探亲时就去看你。
13、高进仓家，日
高进仓站在窑前抓着抹布擦相框上的土。
14、昆仑军分区副参谋长办公室，日
李光平坐在桌前手里抓着牛皮纸信封瞅瞅正面写着的“秦西省渝北县子沟公社高家村大队高进仓班长收”和下方打印的“西藏自治区昆仑地区军分区司令部”和背后写着的“经查无此大队和此人”长长叹息。
15、高进仓家，除夕
崖畔上积着厚厚的雪，村子零星响着“噼哩啪啦”的鞭炮声。
高进仓左手端碗右手抓筷子往门框上抹浆糊，十岁的高冰鹏站在边上抓着对联。
高进仓说：“冰鹏，把对联给我！”
高冰鹏说：“爸，把浆糊给我！”
高进仓弯腰把浆糊给高冰鹏接过一张对联贴着。
16、内地一县城，除夕
街道两边是灰蒙蒙的房子和四层楼，两边有厚厚的积雪，一个个大铁门上面挂着“欢渡春节”横幅，街道传来稀稀落落“噼哩啪啦”的鞭炮声。
一个院子里，六岁的李梦洁在院踢毽子，妈妈张红玉站在案板跟前包饺子，李光平提着黄提包进了院喊：“梦洁，爸爸回来了！”
李梦洁瞅李光平一眼跑进屋喊：“妈妈，有个解放军叔叔来了！”
张红玉在围裙上擦擦手说：“梦洁，你爸爸回来了！”
李光平进屋说：“梦洁，快来让爸爸抱抱！”
李梦洁往张红玉身后躲。
张红玉笑着说：“光平，你两年都没有回家了，娃咋能认得你！”
李光平右手摸后脑勺笑着打开黄帆布提包抓出一大把糖给李梦洁说：“洁儿，快叫爸爸，爸爸给你好吃的！”
李梦洁左手在嘴里吸吮着有点眼馋地盯着李光平。
张红玉手抚李梦洁的头眼里闪着泪花说。说：“洁儿，快叫爸爸！”
李梦洁怯生生地叫道：“爸爸！”
李光平抱起李梦洁亲她的脸蛋子亲着，李梦洁问：“爸爸，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爸爸。爸爸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
李光平说：“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兵！”
李梦洁问：“当兵是干啥？”
李光平说：“就是打坏人，就象电影里的解放军叔叔一样！”
张红玉打开提包取出一个带金链链的五角星放到了桌子上，李梦洁好奇地问：“爸爸这是啥？”
李光平说：“是军功章！”
李梦洁问：“军功章是干啥的？”
张红玉笑着说：“洁儿，军功章就和你幼儿园的奖状一样！”
李梦洁笑着说：“爸爸，妈妈，我长大了也要挣好多好多的军功章！”
17、刘家庄村，日
一个山跟坐落着几十孔窑，一个个院墙上用白灰写着“联产承包好”“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大川道长着半人高的秋庄稼，三三二二的村民手里抓着锄头弯腰锄玉米谷子。
一块五亩大大小的地里长着碗口粗的苹果树，树上结着密密麻麻的果子，高进仓背着喷雾器打药。
18、昆仑市昆仑军区，日
昆仑街一个大铁门右边竖挂着一个白漆黑字木牌“中国人民解放军西藏自治区昆仑军区”，大门右边的岗亭里站着一个哨兵，白色墙右边写着红字“提高警惕”，左边写着“保卫祖国”，军人和军车进进出出。
大门前面有一块水泥地，边上有几个篮球架子，前面是一个四层楼，墙上用红色写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两头有两个水泥路通向后边，路两边有几排四层楼，路两边间隔均匀的长着碗粗的柳树，埂子直直的。
二层挂着副司令员门牌的办公屋的墙角立着一个衣服架子，上面挂着一个镶着金黄色边穗的大盖帽，身着米黄色短袖上衣肩挂金黄色一颗星肩章的李光平坐在黑皮椅上看一份文件。
19、渝北县一中，日
大门口的街上人来车往，大门上方挂着横幅“渝北县高考考场”。
男男女女学生的家长进门，十八岁留着平头穿着白衫衣蓝裤子白球鞋的高冰鹏推着自行车进门。
20、子沟乡街道，日
一里来长的街上人山人海，自行车架子车牛马骡子夹在当中。
街道左边是一长串摆地摊的，摆着各种各样衣服小商品，众村民从地摊上拿起衣服看着。
一个穿着裙子露着大腿烫着发的女人站着喊着：“便宜了，十块钱一件了！”
一个男人叫着：“快来买了，一身西服50块了，穿着又好看又便宜！”
右边是一串卖吃食的摊点，豆花麻糖凉粉一家接一家，各个摊点前站着蹲着吃着小吃的村民。
一个商店柜台上的录音机里传来一个女人高而尖的唱歌声：“我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不管你走过多少岁月，祖祖辈辈都留下我，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心中还是这条黄河，噢噢噢噢噢。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五千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高进仓嘴里叼着烟进了“陈家肉铺”，屋子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扇猪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油腻的工作服坐在椅子上抽烟，高进仓说：“师傅，来二斤肥点的肉！”
男人起来右手从桌子上抓起刀砍了一块肉抓在手里说：“老哥，你看这肉多好！”
男人把刀放在桌子上，左手抓起杆称，右手把肉挂在称勾上，他左手提起称绳子，右手拨拉着称砣，称砣高高停在了二斤刻度处，高进仓伸头瞅着。
男人右手取下肉说：“老哥，高高的二斤，6块钱！”
高进仓从衣兜里掏出五张一块钱给了男人，男人把钱扔在半开的抽屉里从桌子抓起一截绳子绑肉，高进仓从男人手里接过绳子提在手里出门，男人吆喝：“老哥，要吃肉了再来！”
21、渝北县一中考场，日
屋里放着二十多张桌子，两个穿着白色短袖上衣的中年男人胳膊上戴着“监考”红袖标在屋子里转着。十八岁的高冰鹏和众学生坐在桌前答卷子，他停停咬咬钢笔左顾右盼。
22、川道公路，日
两边地里是绿油油的秋庄稼，高进仓提着一块肉走着大声唱道：“走头头的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哟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哟，朝南的那个咬，哎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哟噢过呀来了。你若是我的那个哥哥哟，您招一招你的那个手。你若不是我的那个哥哥哟，就走你的路。”
23、高进仓家，傍晚
李月娥站在锅台前右手抓着铲子搅着猪肉杂烩，案板上的盆子里盖着白面馍，高进仓坐在灶眼的凳子抽烟右手“咣当咣当”拉风箱。
高冰鹏推着自行车没精打彩地进了门，高进仓问：“冰鹏，大学考得咋样！”
高冰鹏把自行车停下蹲在窑门口说：“爸，没考好！”
高进仓说：“考不上大学没事，当兵去！”
李月娥说：“冰鹏，咱家劳力少，你要是不想当兵就去重读明年再考大学！”
高冰鹏说：“听说当兵能考军校，我也想当兵！”
李月娥说：“你要当兵你就当兵！”
高进仓笑着说：“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24、刘家庄村口，日
一个个院落里堆着玉米，秋茬地里零星的男人吆牛犁地。
村口围着众村民，一辆小四轮拖拉机车头上绑着一朵大红花，车箱上站着戴红花穿着绿军装的高冰鹏。
李月月红着眼圈拉着高冰鹏的手说：“冰鹏，到部队给家里来信！”
高冰鹏红着眼圈说：“妈，我知道了！”
高进仓说：“冰鹏，在部队好好干，不要操心家里！”
高冰鹏说：“爸，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
拖拉机“突突突”开动了，众人向高冰鹏挥手，高冰鹏向众人招手。
25、昆仑兵站，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一个坡跟坐落着一个院落有几排平房，前面一块空地上竖着篮球架子，大门右边的墙上挂着白漆黑字木牌“中国人民解放军昆仑兵站”，大门口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公路，上等兵高冰鹏和十几个战士握铁揪铲路边的泥沙。
26、昆仑兵站，夜
娱乐室的木柜里放着一台彩色电视里几个黑衣人抓刀打斗着，二十几个军人坐在小方凳上看电视。
三班宿舍并排摆放着五张床，床上铺着白床单，被子方方正正摆在墙跟，床下整齐摆着五双拖鞋。床对面墙跟整齐摆放着五个黄色瓷盆子，里边绿色的缸子放着牙刷牙膏，半折叠的白毛巾搭在脸盆外面。
一张桌子上放着几本高考指南习题集，下士高冰鹏坐在椅子上做数学模拟试卷，立着的台历上红钢笔写着“距军校考试还有五天”。
27、昆仑兵站，晨
一块水泥地上一个中尉喊：“一二二，一二三四！”
下士高冰鹏和二十个穿着米黄色短袖上衣的军人跑步喊道：“一二三四！”
一个上尉出屋吹响了哨声，队伍跑到上尉前面，中尉喊：“立定！”
队伍立定，中尉跑步到队前立正喊：“稍息！”
众军人快速移动身子对齐左脚伸半步，中尉喊：“立正！”
众军人立正。
中尉转身走三步立定敬礼报告：“站长同志，全站集合完毕，请指示！”
上尉还礼说：“稍息！”
中尉敬礼喊：“是！”
中尉转身走三步立定喊：“稍息！”
众军人稍息。
中尉跑步到队列右边立定转身。
上尉喊：“宣布一个命令！”
众军人立正。
上尉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电报纸念道：
“昆仑兵站：
昆仑二号公路因山洪损坏严重，有一批重要军用物资要上山，团党委电报命令你们立即抢修公路，务必在五日内完成任务！”
上尉把电报纸折好装进口袋说：“同志们，上级把抢修公路的艰巨任务交给了我们，大家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众军人喊：“有！”
28、昆仑山，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山脚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公路。
一沟口两边山上巨石林立，几百米宽的路面是一道道沟，里边是一块块大石头和黄色的泥巴。边上停着两辆卡车，高冰鹏和众军人抱着石头往车上扔着。
一块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高冰鹏把一个上等兵压在身下。
29、昆仑兵站娱乐室，日
黑板上写着“昆仑兵站抢修公路表彰大会”几个大字，前面放着一张桌椅，上尉站长指导员坐着，高冰鹏和众军人坐在小方凳上。
上尉指导员说：“同志们，昆仑边防站抢修二号公路表彰大会现在开始，下面由站长宣读两个决定！”
众军人鼓掌。
上尉站长起来从桌子上抓起两个文件念道：
“关于给昆仑边防站高冰鹏记二等功的决定
昆仑兵站：
你站下士高冰鹏在同志在抢修二号公路的战斗中临危不惧舍身救人表现突出，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给该同志记二等功一次。
中国人民解放军昆仑军区政治部”
上尉站长翻开下页念道：
“关于给王文东等同志嘉奖的决定
昆仑兵站：
你站上士王文东、陈新林、孙立军三位同志在抢修二号公路的战斗中表现突出，经团党委研究决定给他们嘉奖一次。
中国人民解放军昆仑军区边防一团司令部”
众军人鼓掌，上尉连长坐下鼓掌。
上尉指导员说：“同志们，下面我宣布一个站里的决定！”
众军人停止鼓掌，指导员说：“同志们，高冰鹏在抢修二号公路的战斗中临危不惧舍身救人表现突出。该同志顾全大局，他因为参加抢修公路的战斗失学了考军校的机会丝毫无怨言。军区司训队给了我站学习驾驶的指标，经站支部研究决定派高冰鹏同志参加司训。
昆仑兵站党支部”
众军人鼓掌。
30、昆仑兵站猪圈，日
猪圈里两头半拉子猪吃食，下士肖成功穿着油腻的作训服蹲着瞅着猪发呆，高冰鹏扛着铁揪走了过来笑着问：“肖成功，喂猪？”
肖成功转过身，高冰鹏说：“你们炊事班挺忙的，我明天要去司训队了就来把猪圈打扫一下！”
高冰鹏推开木栅栏门进去弯腰铲猪粪，肖成功发呆。
高冰鹏问：“肖成功，家里出事了？”
肖成功说：“咱一个做饭喂猪的可没有你风光，又立功又学开车！”
肖成功起来没精打采离开，高冰鹏瞅着他右手挠头。
31、昆仑兵站贮藏室，日
门半开着，里边立着的木架子上摆放着提包大衣木箱子。地上放着一个黄色提包，高冰鹏从一个箱子里取出几件衣服往包里放着眼前出现了往事。
往事1
灶事班，日
上等兵肖成功和上等兵高冰鹏站在案板前揉馒头，肖成功问：“高冰鹏，你为啥当兵？”
高冰鹏说：“我家在秦北农村，我没有考上大学。听说当兵能考军校，我就报了名。肖成功，你为啥当兵？”
肖成功说：“我家在四川农村，家里也穷，我爸有病，听说在部队能学开车转志愿兵，我就报名了，我转志愿兵就是想多挣钱给我爸看病。”
往事2
三班宿舍，日
并排摆放着五张床，床上铺着白床单，被子方方正正摆在墙跟，床下整齐摆着五双拖鞋。床对面墙跟整齐摆放着五个黄色瓷盆子，里边绿色的缸子放着牙刷牙膏，半折叠的白毛巾搭在脸盆外面。
下士高冰鹏睡在床上头上敷着毛巾，下士肖成功端着一碗鸡蛋面进屋说：“高冰鹏，我给你下了碗鸡蛋面！”
高冰鹏坐起来说：“肖成功，谢谢！”
高冰鹏接过碗吃面，肖成功笑着说：“多吃点，锅里还有哩！”
往事2
32、昆仑兵站长办公室，太阳落山时间
几个战士在篮球场打球，几个战士边上看着。
挂着“站长”门牌的屋里放着一张床，被子整齐摆放着，墙上贴着一张昆仑地区地图，床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个大盖帽，上尉站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书，
高冰鹏推门进来，上尉问：“小高来了，行李准备好了？”
高冰鹏立正敬礼说：“站长同志，我有事要汇报！”
上尉说：“小高，说吧！”
高冰鹏说：“站长，我不想去司训队了，我想让灶事班的肖成功同志去！”
上尉说：“小高，说说理由！”
高冰鹏说：“小高家里有困难，他更需要这个机会！”
上尉说：“肖成功同志工作很不错，站里也有让他去学习开车的打算，只是上边给了一个指标，考虑到你的表现更好，站里就决定让你学开车。小高，你今年失去了考军校的机会，对于一个农村兵来说，学开车可是最好的出路了，你可要想好！”
高冰鹏说：“站长，我想到了，我明年还可以考军校！”
上尉用赞许的口气说：“小高，你能这么好很好，站里会考虑你有意见的！”
高冰鹏敬礼喊“是”出屋。
33、昆仑兵站大门口，晨
一辆卡车出了门，车箱上放着背包提包，肖成功背着挎包站着招手，高冰鹏和众军人站在门口招手。
34、昆仑山，日
绵延的雪山闪过，山脚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公路，零星的军用卡车跑着。
一坡跟的路上堆着一堆石头，高冰鹏和十几个战士握着铁棍撬石头。
35、昆仑兵站大门口，太阳落山时间
中尉带队，高冰鹏和十几个战士扛着铁揪镐头撬棍唱着歌“日落西下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的红花迎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米嗦拉米嗦，拉嗦米到然，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声飞到北京去，毛主席听到心欢喜，夸咱们的歌声唱得好，夸咱们的想法属第一。米嗦拉米嗦，拉嗦米到然，夸咱们想法属第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进了大门。
中尉喊：“解散！”
众军人散开，一上等兵从值班室出来手里抓着一张纸大声喊：“高冰鹏被保送上军校了！”
高冰鹏从上等兵手里接过纸，众军人围住了他，高冰鹏小声念道：
“通知书
高冰鹏同志，你已被军区保送进入我校深造，望你务必于8月31日前来我校报到。
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陆军学院”
众士兵抓起高冰鹏的胳膊腿扔上扔下喊：“噢，我们站出大学生了！”
36、昆仑兵站，晨
一辆卡车出了门，车箱上放着背包提包脸盆，高冰鹏背着挎包站着招手喊：“再见！”
众军人站在门口招手喊：“再见！” |
